《月影星疏》
屋里相对而坐的是柔澜与元国公,叔侄二人许久未见,均是诧异。诧异对方都还活着。
以往若不是有和瑾在中间牵着,这二人隐隐间还有些敌对关系,毕竟元国公的作用是牵制太子。
可现在往事成霜,太子失事丢了命,柔澜撤碟成了布衣,元国公也是空有一个名头,孑然一身。
故而这二人是相见之后心内千回百转,都大有些亲切之感并着交心之意味流转起来。
二人的命运都经了翟离的手,这会儿看他出现在此都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谁都没想到翟离居然会亲自过来。
他负手而立,背光而站,随随一扫二人的面色,褪下手串微微一甩,掀袍而坐,淡淡看着还处在惊讶中的二人。
“拜见左相。”
元国公率先行揖礼,柔澜见此也跟着起身行礼。
翟离一甩手串,免礼后空幽幽说道:“叙完旧了?”
见他二人微微侧头对视一眼,便接着道:“我先说,你们有的是时间聊。”
翟离示意二人坐下,淡定从容吐字:“元国公手里还有没有人我不过问,我给你几个人,你用他们打开局面,朝中散布着右相的人,你把他们连根拔了,算是给自己稳了后路,对你来说不难做到。”
说完对着柔澜,“楚阳活不过春天,你藏好了,致命一击再出来。给你青松卫,一来护你,二来若载清到时候下不去手,他们不止会杀楚阳,你细想好如何引导他。”
柔澜这处自不必说,利益统一,可元国公却是沉面皱眉不接话。
他的势力早就被先帝打散,妻儿又被赵琛杀了个干净,如今哪里还有重头再来的心气。
以往他认为赵琛不足为惧,事实却不留情面的让他明白自己的错算。
以往他以为翟离可以助他成事,却不曾料到他早和赵琛暗通款曲,若不是金甲卫救下他,他对翟离只会有恨,不会有这细脆的感激。
他的犹豫全在翟离的计算里,翟离勾唇笑看着元国公,眸光中的摆布与操控不加掩饰,也无需掩饰。
能被先帝用来制约太子的人,怎会是庸人?
翟离淡漠开口,一句话便扭转了局面,“我救下的不只是你,还有和瑾。”
元国公猛然起身,几步行至翟离面前,面上转过不可置信和重燃希望的试探,他缓缓跪下,抖着双手轻轻问道:“她在哪儿?”
翟离淡淡看着他,余光瞥见柔澜也是上前两步,神色紧张,同样焦急等着他的回话。
他吊足了二人的胃口,许久才微微一笑,好似恩赐一般说,“在我手里。金甲卫能救你,也能救下她。右相何时倒,你何时见她。”
说完将手一抬,连决便从怀中取出一枚紫玉雕雀玉佩放至翟离手中,他拿着把玩几番,目光留在玉佩上,对着元国公道:“她还算乖,没怎么哭闹,就是很想你。”
元国公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枚玉佩,几滴滚烫的泪落下,那是他唯一的孩子,他每当梦回那日,都无比后悔,无比怨恨。
他无数次想随了她们去,可他若也死了,谁又给她们念悼词,烧纸钱呢?如今手捧这枚玉佩,那化成灰烬的生机是寒灰更燃,复苏起来。
翟离颇有耐心的撑颌闲看他痛哭流涕,直到等到他想要的回答,才起身掸袍,从容说道:“你的能力,春天之前,足够了。”
回到政事堂的翟离没有去找影儿,不知是在躲她还是在躲自己。连升敲门而进,对他拱手后将这些时日柔澜的一切行为举动悉数说明。
翟离拇指与食指摩挲着,抵在唇间,轻薄一笑,“你接着跟紧柔澜,她这颗棋好用,先养着。”
连升多少有些担心,毕竟当初撤她玉碟,把她送进官妓所的可是翟离,就算他们现在目标一致,她那性子说不好会不会倒戈。
心里想,也不敢说,一番话全浮在脸上,被翟离看得清清楚楚。
“你倒是担心起来了,她不傻,分得清主次,以她的脑子定会暗中拉拢元国公,还有可能会加入他的棋局,元国公这盘棋本来就是死局,多她一个不多,你看紧她便好,不必插手,等她完成她的任务,便随她去,能活多久是她的本事。”
一番话算是讲透了连升的心思,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柔澜那风情万种的样子谁看了不迷糊。
他也是个正常男人,他迷糊的不行。
这会儿一听,原来她竟是被安在这么个难活的局里,心里也不免有些替她担心。
“放你半天假,去勾栏里把乐子找了,别惦记她。”
翟离一扫眼就把连升的心思看透了,连升听完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退了出去。
——
过了大雪,未到冬至。
水央抱着几株早开的蜡梅敲开了古昉院的门。
影儿安静的坐在书案后写字,自从她对翟离示软之后,他就没再来过,她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只知道日月交替,一日冷过一日。
她猜到翟离在躲她,她往他怀里靠过去听他心跳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不只是他,她亦是。互相躲避正好成全了给各自找好理由的心思。
她如何承认?承认剥开心房去看,才发现自己心里竟然还有他的位置。
若她承认了,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那些人。怎么对得起自己。
她的理由是楚阳,她累了,既然抵抗都是徒劳,那便软下身子听他的话就是了,毕竟这是自己最擅长的,也是他最喜爱的。
她抬眼看着水央放在她面前的蜡梅,无奈一笑,“连瓶子都没有,拿花来做什么?”
水央将花拢了拢,带着些示好,“花架上的空格便可以插呀,夫人写完这一张,可想插来试试?”
影儿淡看着,不做回复。
晚灵推门进来,加了些碳,笑道:“今儿吃涮肉,说是新送来的滩羊,嫩而不膻,正好给夫人暖暖身子。”
影儿听完不言语,暖了又有何用。屋里这般热,还需羊肉来暖吗?
她起身去到窗边,透过窗格去看树上的残枝,那颗梧桐真是扎眼。
只要看到它,就能让她想起澜花堂,想起清雅居,想起隋府。
“他这几日还好吗?”
又轻又慢的几个字飘进水央和晚灵耳里,二人对视一眼,心内狂喜。
夫人可终于问出这句话了,连决日日来打探,每每都是皱眉离去,今儿可算能得个笑脸了。
水央上前忙说:“爷这段时日很忙,不是在秋辞居就是去了宫里,夜间都要等到月星高挂才回,怕打扰夫人,便一直没来。”
影儿听完,露出一抹淡笑,小声呢喃,“是怕打扰吗?是怕心软吧。”
再之后,便不说话了。
水央和晚灵引着话头也勾不出她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来,随后便都退下了。
*
秋辞居里舔墨处理政事的翟离在听到连决的关门声后,抬眼看向他。
一番话说完,翟离搁下笔,起身复手立于窗前。
秋辞居的窗户也能看到那颗梧桐,露个顶,看不真切。
那随风晃动几吸的干枝似是在挠他的心一般,划出些不深不浅的伤痕,就袒露在那儿,不致命,却隐隐作疼。
半个多月了,他一直在躲,她靠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她深深扎在他心里,深不见底,触摸不到。看似空无,实际灌满了他。
他怎么承认,承认他想抱住她,想原谅她,想和从前一样与她喜乐非常。
若承认了,他的骄傲呢?他的底线呢?
他的理由是退让只会让她得寸进尺。
就像赵琛说的,她的性子,改不了。既然改不了,不如狠狠掐死,令她再无能力与心思去刺痛他。
他低头垂目,捻着珠串。
想着她的妥协,为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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