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星疏》
仲夏时节,万物都在找着地方躲炙热,一只金斑喙凤蝶展翅趴在窗棂上贪恋着缝隙里透出的一丝清凉。
屋内冰鉴散发的凉意弥漫着整间屋子,嵌在冰鉴上的绸扇一圈圈缓缓转动着,晃得梨木架子床上的软烟罗轻飘飘的似在仙境中一般。
这是隋府里隋影儿住的澜花堂,虽然她已出嫁快三年了,可这屋子里依然时常有人来收拾,为的就是这大小姐偶尔和左相翟大人闹脾气时有个地方可以回。
从江子良怀里醒来的隋影儿一双杏眼轻颤着睁开时似含着露,微蹙的柳叶眉逐渐展开,她微抿了抿唇勾起一丝弧度轻嗔了一声。
“怎的到你怀里了?”
影儿打着哈欠带着一丝埋怨的声音惹的江子良喉咙一紧,宽厚的手掌从那如瓷的香肩挪至了修长的玉颈上。
他深邃的眸中透着些小心翼翼,细细斟酌道:“总也不见你,好不容易见到了,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可是不舒服?”他常年习武,生怕不经意间控制不好力道,弄疼了她。
影儿略展了展背,微蹙的细眉不加掩饰的透着不耐道:“你松开些,怪热的。”
江子良无奈,扶她坐稳,挤出一丝微笑仍旧柔声道:“可想饮茶水?我倒来给你。”
影儿侧目看着他,不发一言。
那双星眸这几年是越发明媚动人,只轻轻一弯便能将那万般柔情展于眉间,芙蓉般的唇瓣润的宛如剥了皮的蜜桃一般惹人遐想,江子良不觉间又看迷了眼。
“下次别再来了,回府两日都不曾唤你,还不明白?”这润唇吐出的话着实伤人了些,他侧头垂目去掩饰自己的寒心与痛苦。
“明白的,不舍罢了。”心里的自嘲声愈渐愈大,终还是被近乎彻骨的爱意压了下去,江子良抬手摸了摸他那鹰勾般的鼻子,略做整理道:“近几月来你似乎越发容易疲累,可需着府医来看?”
一边说着一边取来她的衣裳。
影儿靠坐在床边,半倚着的身子柔弱无骨般的不愿动弹,她淡眼看着江子良道:“我琢磨了,你我断了吧,今日是最后一次。”
江子良原本带着侥幸的念头被彻底掐灭了。
影儿今晨睁眼看见他时那厌恶与嫌弃尽管如此的明显,可她还是选择半推半就的接纳了他。
原以为是自己那份柔情让她念着些以往的情分,可当影儿和他缠绵时他才看清她眼里没有情,没有欲,没有波动,有的是要溢出来的空虚无物和仔细琢磨。
在琢磨什么他不敢问,也不愿知道。
江子良宽厚的肩膀往下垂着,目光下敛,高大的身躯被落寞牢牢笼罩,如同一只强大的野兽受了重伤,竟让人觉得有些可怜的意味显出来。
瞧他这般模样,影儿轻叹一口气,毫无波澜的看着他,“你怨我吗?”
他攥了攥手答:“何曾不怨。”
若不仔细分辨,那语调里微弱的哽咽近乎难以捕捉。
“可是怎么办呢?从小就是我护的你,一颗心早就被你填满了,要说怨,也是怨我自己不够强大,无法做你夫君,无法护你一世周全,你的性子太唐突,太爱闹,总害怕你被欺负。”
少时嬉笑打闹的场景在影儿脑中闪了几瞬,她眉心轻折,与他对自己的态度相比,自己确实太狠心冷情了些。
江子良万般不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必为难,影儿,你要记住不管如何,只要你说我都会去做。”坚决的语调和他眼里泛着的泪光,使影儿心里略微动容了一瞬。
罢了
影儿缓步行至藩屏衣柜处,挑了身沧浪色交领襦裙并大袖衫搭在臂弯间,给了江子良一个略显施舍的浅笑便绕过屏风去换了衣裳。
随着青丝襦裙褪下的还有影儿提了近一年的心思,那也是一次置气回府,她与江子良好一顿痛斥翟离的面善心狠,那么清朗俊逸的男子居然为了一个辽国使团进献的女子而在京郊杀了足足七八十人。
许是饮了太多酒,许是对他残害同胞的不满,又或许是他对自己恰到好处的掌控让影儿心生了叛意。
为何凡事尽在他股掌之间?
这便有了借醉的第一次。。。
清醒之后从震惊到迷茫到气愤再到无奈,最终还是和江子良商探着先瞒过去,后来的她似乎找到了偷偷背叛翟离的一丝舒畅,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翟离也有拿捏在影儿处的软柄了,影儿为此还暗自酣畅了许久。
“影儿?你还好吗?”一丝慎之又慎的试探声从屏风另一侧响起,蓦的将影儿扯远的思绪拽了回来。
影儿面露不虞的闪了出来:“这有何可催的?”说罢灵巧一闪,绕过江子良往妆台去。
影儿一边系着大袖衫的丝带一边坐到妆台前,江子良试探着走了过去拿起木梳,心思飘远的影儿无暇分心给他便也将就着随他弄去了。
托起她的长发,生怕弄疼她,轻松松挽了个发髻,拿起一根白玉蝴蝶样式的簪子,在镜子里对着影儿晃了晃,见她点头便用此将三千青丝盘了起来。
看着镜中双眉未描而黛,双目如秋水盈盈,面若桃花的影儿,如此一副出水芙蓉靡颜腻理的样子,看的直叫人心神荡漾。
如此美好的女子再也无法拥入怀中,实在是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怕她等,也怕她推开他,江子良强装镇定对着影儿笑道:“少安晌午派人来传过话,让晚膳前先去柳芳亭找他一趟,随后你们一起去找邵夫人用膳,待晚膳后我带你出府放花灯可好?”
影儿心里有些发空,又有些坦然。清冷冷地嗯了一声,便起身兀自离去。
知道她不会回头的江子良这才不再掩饰内心的刺痛欲绝,蹲下深缓着。
影儿一推开门就见候在门口的单儿正进退两难的绕着圈,面上全是焦急神色。见她出来忙迎了上来急声道:“主子,可能要出事,连诀来过了。”
影儿定住脚步,眼底闪过几丝慌乱:“什么叫他来过了?”
单儿引着她往梧桐树阴下站定,凑近了身子小声道:“我正在院儿外坐着摇扇子,连决从天而降直接定在我面前,还对我说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就着影儿急切的眼神单儿接着道:“想好理由。”
“想好理由?”
影儿低声嚼着这四个字,靠在梧桐上垂目深思,以往她回隋府,翟离从不会派人进到内院。就这么巧?自己偷腥正好被撞见了?
“你说,若他知道了会如何?”影儿轻声的说着,看似在问单儿,实则连眼眸都未抬。
把江子良推出去顶罪呢?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还是有错的。况且推他出去也太无情了些,毕竟是自己醉的糊里糊涂,拽他上的床。
“单儿,去备车我先去抓一个人。”
-——翟府安邻堂内
翟离高大匀称的身躯带着寒意地靠在花梨木交椅上,一只撑着下颌的手骨节分明。顺手看去,锋利的下颌线之上是天生带翘的薄唇,高挺的鼻梁之上是修长舒朗的眉目,优越的骨相总会让人有一种他好相与的错觉。
自打影儿被他‘气’回了府,他就一直这幅满身寒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气夫人小性,又摆不下面子去接,可对此了然于胸的连决是连着打了三天的鼓。
直到今日,这鼓击破了。
他小心谨慎的复了命,随后便是屏住呼吸,如履薄冰般的尽量减小动静。
爷是看着清风朗月但骨子里那狠绝才是他本来面目。夫人看着顺意乖巧但那爱闯祸的性子实则一点儿未改。这两位凑一块怎么可能不出事?
一出事最先殃及的就是自己这条鱼,连决瞄着翟离的反应,见爷听完后平静如常,好似无碍。但他怎会不知这不过是暴雨前的假象罢了,毕竟这一次是爷故意为之的试探,而夫人还真就没让人‘失望’。
翟离掀开眼帘,露出一双沉敛凉薄的黑眸,不含一丝温度的道:“说具体了。”
语气里的凛冽让连诀浑身一哆嗦。
“暗卫传信,隋主子还没醒的时候,江子良便进了屋,”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瞄着自家爷。
翟离拿着梨木手串一颗一颗的拨弄着珠子。
安静极了……
“继续”
连诀滚了滚喉“直到我方才离去,二人都还未曾出屋,说了什么没太听清,随后夫人便出了屋见了单儿,想来是知道我已经去过的事情了。”
但愿夫人能找个好些的借口,别再像以往犯错时的理由一样,那般蹩脚。
屋内的寒意越发逼人,似是不冻住人不肯罢休一般。
那如淬寒冰的声音悠悠响起:“呵,前两日如此消停还以为她当真定了性子。”
翟离默了下来,浓密的眼睫遮住深邃的眼眸,让人觉察不出情绪,只有那周身的凌冽环绕屋内。
半盏茶后,他方悠悠开口:“是我让你安排的那名暗卫?”
“是他”
翟离不急不缓道:“借个由子,打发他离府,安排个好手跟着,等他回完太子的话,动手杀了。”
珠子一颗一颗的在翟离手里转着,西下的阳光照进屋里打在他的面庞上,俊朗的面部尽管渡着光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等到屋内仅剩他自己时,他兀自笑了,勾起的唇和极寒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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