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为境》
雨珠滑过骆煜安眼前,长睫轻颤。
弯刀划断雨线,旋转着直冲骆煜安的脖颈,他瞬间侧身闪过。
黑衣人举刀飞身朝他就砍,他后仰半身躲开攻势,朝督半出鞘,抵住刀锋,随着一阵碰撞的刺耳声,他踹向那人胸口。
他一手撑马背,整个身体飞跃起来,转瞬又卡住近身黑衣人的后颈将之摔到泥水里。
朝督出鞘,他呈半蹲,刀口向外,守在马车边。
双方像是蓄谋已久,无需多言,只管拼杀。
******
皇上遇刺,上林苑的禁军全部出动。
外面雷声阵阵,上林诏狱内,陈户哆哆嗦嗦蹲在墙角。
中都有裴旻易掌管的诏狱,其他诏狱相较之,等同虚设。
上林诏狱便其一,狱吏都是临时指派的。
阒无人声的狱中,陈户听到脚步,不疾不徐地走近。
每踏一步似是碾过他的心。
恐惧直冲头顶。
“是,是谁?”
额间冷汗涔涔。
“戚良人死了,公公害怕她来找你吗?”
陈户眼前站着一位灰白粗布裙襦,墨发高束的女子,明艳、清冷,还有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媚态,像是照亮了这幽深的诏狱。
她看陈户时带着寒意,闷热的牢狱里,陈户竟觉得如坠冰窟。
“你是谁?”陈户四脚并用爬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敦敏皇后的妹妹啊。”华凌祁一字一顿说。
陈户跌落地上,说:“不关我的事啊!皇后死于中毒,不是我害的!”
“为防火灾事故,中尉每月绕城巡查不下五次。”华凌祁踱步到桌前,看着果壳狼藉,阴沉地说,“为何宫禁守卫这般疏忽,朝雀宫的火竟能将人烧死了才发现。”
“你去找卫将军!”陈户嘶哑着,说,“去,去找朝雀卫尉!”
“冤有头债有主......”华凌祁神情默然,说,“存档不是记载炭盆翻倒,失火致死吗?怎么又成了中毒?”
陈户脸色惨白,狰狞地喊道:“炭火中毒!不是我!不是我!”
“戚刘氏,二十岁时死了丈夫,守了寡,育有一子,王小丁。”华凌祁突然打断他说,“二十一岁改嫁于家,便把四岁的孩子送人。”
“到了于家七年无所出,遂被休,三十岁时又嫁给戚家,生一女,戚灵心。”
华凌祁此刻耐性极好,外头暴雨如注,也不打扰她慢条斯理地叙述。
“戚灵心十五岁招赘婿,十六岁便诞下一女,戚蕊蕊,也就是戚良人。”
说到此处,华凌祁停顿须臾,看着陈户,眸光渐冷,说:“算起来戚良人该叫你一声舅舅啊,你说是不是,王小丁。”
陈户惊得几乎痴傻,见鬼似的,连连摇头。
“看来是认了......那便说说正事。”华凌祁解下发带拿在手中把玩,说,“敦敏皇后未出阁前,无论多晚歇息,第二日定能卯时起。当年我巳时入宫,你们等着人死透了才发觉吗?”
喉间哽咽,华凌祁咬咬牙,说:“是谁许你掖廷令之职?中常侍?或者......太后?.....不过,这位置不好呢。”
陈户被汗水浸透了,踉踉跄跄站起来,指着华凌祁疯癫似的笑:“嘘!你听!外头正在厮杀,禁卫正朝这边走来。你要做什么都跑不掉!无妨无妨,既如此,你难道不明白吗?上头忌惮你们华家,原本要去母留子的,谁知......谁知......!”
华凌祁目露寒光,杀意渐浓。
陈户见她这般仇恨,更加肆无忌惮,痴狂地说:“敦敏皇后都死了,我还活着,这说明什么......岂止中常侍,就连太后,哦!若不是皇上默许,谁这般不要命杀皇后?!哈哈哈!冷宫可不是好地方,不是......莫说饭菜,连水都是冷的!心更冷!皇后的骨头却是硬的,四个內侍才压着她跪下来,去吃落到地上的饭菜......”
“不过,我得谢谢你!”陈户呲牙裂齿,兴奋地说,“扭断先掖廷令的手腕,职位空下来,我才有机会填补。”
牢狱的门“吱呀”打开,华凌祁双手拉紧发带,说:“我说过,掖廷令之职,确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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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吏们脱了袯襫,刚迈进上林诏狱门口便停住了。
他们手按刀柄,随时拔刀,小心谨慎地往里靠近。
狱内并无异样,但陈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随后便有人弯腰捂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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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凌祁蹲在河边拼命净手,水流过冲走道道血痕。
“杀人了?”
雨声太大,竟没听到有人靠近,他一出声,华凌祁瞬间回头,反手握着匕首直削向那人门面。
骆煜安上身后仰,抓住她的手。
闪电晃过,骆煜安看清她眼尾的赤红。
骆煜安好整以暇端详起匕首,说:“做工这般粗糙也好意思用?改明儿爷送你好的。”
华凌祁收了手,嗤笑道:“侯爷留着钱吃喝玩乐吧,何必破费,我身上又捞不到好处。”
骆煜安顶了顶嘴角,说:“我在你这得到的好处真不少呢。”
他着玄青劲装,衣衫贴的紧,猿臂蜂腰,衬得体魄更加颀长强壮。
不过肩膀被穿了个血窟窿。
“受伤了啊。”华凌祁漫不经心地说,“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与我说话,想来不严重。”
这时,四面八方传来簌簌地脚步,黑暗中晃动着无数影子。
他们像是在围猎一只孤兽,悍羯人没有这般好的耐心。
华凌祁笑道:“你这是谋反了吗?为何禁军都来了?”
“你当谁都与你华家一样?”
骆煜安在黑暗中保持着敏锐,暴雨中分辨攻击方向。突然一只弩箭向他袭来,这声音于他耳中振聋发聩。
他按着华凌祁俯身,朝督打落弩箭。
“在那里!”
漆黑中有人喊道。
霎时间,弓弩齐发。
骆煜安只觉腰间被人踹了一脚,身体一空,摔到溪水里。
短箭“唰唰唰”钉在他刚才站立的泥水中。
随后华凌祁朝他飞扑过来,骆煜安抱着她在水里滚身,撑着碎石稳住身形,起身拽着她就跑。
“这般急着与我殉情了不成。”骆煜安手臂逐渐使不上力,却紧紧抓着华凌祁说。
华凌祁侧身挥着匕首打落射过来的箭矢,随后将匕首甩出去,灌木中击倒一人。
“不至于。”华凌祁说,“何须我动手。”
前面的禁卫朝他们围攻过来,还有几名魁梧的悍羯武士,跺脚间仿佛地动山摇。
长戟前刺,骆煜安飞身而起,转身之际,挥刀横扫一片。
血水四溅,随着禁卫坠落的泥浆,飞溅到骆煜安脸上,又顺着雨水滑到下巴。
华凌祁没有趁手的兵器,转身腾空后踢,那人丢了刀,连连后退撞到树上。
骆煜安已感头晕目眩,趁机对华凌祁说:“今日做这般大的局,我死了,你还怎么玩?”
华凌祁泥水里滚身捡刀,眼中杀意未退,说:“救你,我往后便能活得痛快么?”
骆煜安跃起,膝盖顶着禁卫的肩压到地上,利落地抹了那人脖子,他看向华凌祁,冁然一笑,“我带你玩,不更快活?”
悍羯武士挥拳,骆煜安用刀格挡。他力道之大,震得骆煜安后退半步。武士又欺身上前,骆煜安一脚踹到他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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