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最是离经叛道》
正值仲冬,瑾院内干枯的枝丫,低垂的野草,都披上了重重的银霜,压得它们喘不过来气儿。
她看了几眼,便快步回房,冷水洗了把脸后将窗户都敞开,这才坐下继续雕刻。
院内吵吵嚷嚷,是伙计搬玉料的声音,不一会儿,便又静了下来。
整个瑾院,除了风声便是雕刻的沙沙声,偶尔还有饭点小厮送饭的喊声。
不知不觉,夜已深。
翠玉进来点灯时一眼便瞧见她眼下乌黑,脸颊也瘦若见骨,忍不住劝道:“姑娘早些歇息吧,莫熬坏了身子。”
“不行啊。”许欢言叹道:“还有五日,若我做不完,岂不浪费了大家这段时间的努力?彼时玉楼也会抵出去。翠玉姐姐你先去睡吧,不必担心我。”
“姑娘莫怪我多嘴,依我看,这玉楼又不是您家的,抵了便抵了,与您又有何干系?”
“更何况上次您好不容易将玉楼盘活偏又生出东家赌石这偌大个娄子,他们捅的娄子为何要亏您的身子去补?我是替您不值啊。”翠玉摸着早已灭了的茶炉,边添炭火边感慨。
“姑娘入楼起便是我在照顾,明大师才带你来时,真真瘦得惊人。
比那门口的枯树枝丫也好不到哪儿去,惹人怜惜得紧。
明大师私下还与我说,这孩子也不知吃了多少苦,让我多照顾你些。
仔仔细细养了五年,好不容易养润些,出去还不到一月,怎又憔悴成这般!
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若明大师还在,瞧着也会心疼啊,姑娘!”
“翠玉姐姐,”许欢言停手,抬眸看着她笑,宽慰到:“你莫再劝我了,此番既是为玉楼也是为我自己,师父临走时说让我守好玉楼,我定会遵从。
姐姐莫光劝我,你不也陪我熬到这个时辰了?自己的身子也得顾着点呀,姐姐早些歇去吧。放宽心,我无碍的。”
“姑娘莫拿话堵我,明大师几时说过要您守好玉楼了?她分明说得是‘女子亦可展鲲鹏,不囿于宅院’,这话我可记得真真的!”
许欢言笑了,带着些疲惫的俏意:“姐姐说得没错,这是师父的遗言。
但那夜师父亲口对我说,‘让我莫要放弃玉雕’,我允诺过的。
若玉楼倒了,我又能到何处继续雕呢?”
翠玉哑然,半晌说不出话。见状,许欢言抿笑出声:“是以,守好玉楼,方不失言呐。
夜深了,姐姐早些睡吧,我忙完这些,也休息了。”
翠玉几番劝告,却拗不过她的固执,只得悻悻离开。关门转身时,与门外的许老爹对视摇头,默默走开。
许老爹手里提着食盒,低头叹了口气,这才敲门进去。
许欢言出去将近一月,楼里只说月底定归,却没说具体哪日。
是以这后半月他每日夜间都带着自家闺女最爱的小食来,为得是她一回来便能吃口热乎的,能舒舒服服地接她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今日她倒是回来了,可那接她回家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方才她与翠玉所言,他大概也听了些。
知自己劝不动,便不再多言,只叮嘱她好歹吃些热乎东西,替她添盏热茶,起身关窗时却被她喊住。
“爹爹,就敞着。风吹着精神些,如今正值关键时候,可容不得我拖延。”许欢言囫囵吃着,说话都有些烫舌头。
许老爹见状,也只得顿了步子,强撑起笑脸,试探开口:“忙完这阵子就在家歇歇吧,活总是忙不完,人却是能累出毛病的。”
“爹爹安心,我晓得。
待忙完这五日,定要回家睡他个天昏地暗,那时便是府尹大老爷来了,也休想让我起来。”许欢言勉力打趣着,疲累的眸子竟生出些期待,末了她又劝他赶紧歇息,嗔怪他不顾惜自己身子过于操劳。
许老爹听着心中说不出的酸涩。
他总觉得自己闺女,太过懂事了些。
蹒跚着慢步回家,昏暗无人的室内,许老爹也未点灯,只摸索着躺下,却是一夜无眠。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月底交货时,品珍楼比往日更拥挤。
前两日于阮来问她能否如当初众人算好那般交货,她说可以,因此于阮便提前两日通知他们来取货,这才有了今日这般熙攘景象。
众人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私论窃窃间尽是对余大师的夸赞。
夸他手艺好,夸他虽是上了年纪,仍是宝刀未老,夸品珍楼不愧是渭南城第一玉楼,交货速度快不说,质量也是一等一地好。
余大师虚心受着,一双吊梢眼咕噜噜地转,觑着各人神色。
于阮笑意盈盈满心应下,温润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傲然,项大师在一旁附和应对,自如得紧。
只许欢言站在角落,耷拉着头,发髻也松松散散,没半点儿朝气。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许欢言刚要和于阮说回家休息时,李义他们又来了。
“一月之期已到,各位银子可备齐了?上次你们还了一万两,算上利钱——”李义拨了拨手指,笑呵呵道:“如今还差四万一千五百两白银,可备好了?”
“李豪士来了,快快快,请上二楼厢房,我们细谈。”项大师避而不答,只招呼着人上二楼。
许欢言实在乏得紧,上下眼皮早已合了起来,整个人头重脚轻如游魂一般,再无半分力气。
总之现今,她要做的能做的都已然了却,其余的都是余大师和项大师的事儿,她便是留在这儿,也帮不上半点忙,不若早先离开休息一二。
这般想着,便轻悠悠荡到于阮旁边,说话都在打飘,前言不搭后语地。
于阮捋了半天才得出她的意思,原是想回家休息几日。
这本是早前就应下的,只是前些日子那一大单只得她做,恐是要失言了。
是以于阮只唤了翠玉带她回瑾院休息,再没说其他。
随后他便上了二楼,步履沉重。
那头,翠玉搀着许欢言回瑾院,扶她在小榻躺下。
厚厚的褥子盖着,远远瞧去,竟似无人般,只瞧得见被子。
翠玉心疼得紧,悄声关了门窗,又掖了掖被角儿,这才出去。
二楼厢房那边,李义瞧着他们几人绕半天弯儿,就是不拿银子,渐渐也没了耐性。
“旁的什么也不必说,只一句话,四万一千五百两,今儿能不能给?若不能给,按我们赌石场的规矩,是要断手断脚来偿的。”
“李豪士莫急,银钱自是有的,只是还差了点。”
项大师打着哈哈,干笑着,好不尴尬:“您说巧不巧,偏就差了那一千五百两的利钱。”
李义听了,虎目一瞪,浑身腱子肉一鼓:“怎的,当日应得爽利,今儿是要赖账了?”
李义眸子转了一圈,咧咧直喊:“那小姑娘呢,把那天与我谈妥的小姑娘喊来,我倒要问问她,可是在唬我,真当我李义好骗不成!”
“李豪士李豪士,欢言今日劳累,如今正在休息呢。这事儿你听我——”
“听你什么!”
李义一扬手将于阮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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