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反同人记录》
细纲
洛冰河终于将修真界打下来后,负责围剿苍穹山的人递上一把残剑。一柄,吸满了修真者血精、看起来完全不正统的剑。
只是这样‘歪门邪道’的物件,却一直被修真界第一大派的掌门人,时时刻刻背在背上,卡在腰间。怎么不算灯下黑呢?
“尊主,此剑邪性的很,似乎吸收了一个人整个身体的血脉用以滋养,强行达成人剑合一、心意相通的目的。”
“嗯。下去吧。”洛冰河将人撵下去,随便将残剑吸来。其剑身颜色黑红,上面隐约露出一个‘肃’字,开双刃、带血槽。剑柄之处并未缠上绷带,也无剑穗等装饰。
以此剑的材质来说,执剑人位高权重;以手柄处的磨损来看,持剑人平日里鲜少拔剑对打、威慑意义大于战斗意义。再加上一个‘肃’字,拥有者是谁,洛冰河在清静峰待了快十年,并不难猜。
原来他也死了啊,那个温厚忠良的和事佬。原以为他绝不会拔剑,却没想到最后还是上场了。
也是,毕竟正道掌门之一,他不拔剑,修真界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没。
洛冰河很快联想到被他早早用计擒住的沈清秋,听说清静峰的弟子曾闯过几次魔界,不知现在如何?
“来人,备马。”
洛冰河手中把玩着绝对不详的残剑,一步步踏入地牢。他与沈清秋有多久没见了?好像自从拿下幻花宫、将人转入魔族地牢后,就没见过。
这倒也怪不得洛冰河,毕竟他要忙碌征战修真界的事情,一个已经被抓住的阶下囚,只要没闹出劫狱、越狱、火烧魔界这种大事,手下人也不会闲着无聊汇报。
嗯。只是事实,有时候并不如人所愿。
沈清秋的凄惨程度,令洛冰河有些震惊。(……)
洛冰河没下令要折腾沈清秋。
当然,也没下令不能。
所以……洛冰河知道沈清秋不会太舒服只是没想到,魔族这些货色,是真的将人往死里整。
在一片‘魔尊大人好’的声音中,沈清秋睁开了眼睛。两人对视,一高傲,一沉默。就在洛冰河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的时候,沈清秋看见了他手中的断剑。
身旁的小卒为了‘讨好’魔尊,先是狗腿的冲魔尊行礼,接着尖酸刻薄、歪声怪气的冲沈清秋描述情况:
“呦,还端着仙尊的架势呢?你那些弟子一个个可都死的死残的残,你身边的苍穹山更是第一个被魔尊大人覆灭。听说那个掌门岳什么,还被一封信给骗过来,万箭穿心,死的那叫一个惨!现在修真界都不存在了,您还端个高人一等的仙尊架势,我们好怕怕呦~哈哈哈哈”
虽说狱卒的话语连洛冰河都听不下去,可沈清秋却毫无反应,只是紧盯着洛冰河手中的残剑,想要看着更清晰一些。
情况一瞬间有点诡异。洛冰河明明是想来看沈清秋笑话的。可现在看见对方如此凄惨到毫无还手之力、言辞之间也不怒骂,表情也没有憎恨,更没出来恨透他到希望咬下来一块肉的样子。一时间心情复杂。
如果沈清秋看见他就骂,或者表情厌恶的试图揍他,反复尝试着逃跑,恨不得给他下毒,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洛冰河会有一种将不喜之人压在手心,看着对方无能狂怒的满足感。
如果沈清秋看见他极为热切,口中说着道歉和服软的话,希望通过一些弥补手段换取之后的舒服生活——洛冰河会认为这是一个没骨气的恶劣小人,真是平白浪费了这样清俊脱俗的皮囊。
可是沈清秋的表情太奇怪了。
他的状况明明很凄惨,却诡异的有一种……满足?这家伙不会有什么喜欢被打的隐藏癖好,在地牢的折腾下反而本性暴露了吧?
洛冰河将手中剑向前推了一下,让沈清秋看得更仔细。尤其是中间那个‘肃’字,洛冰河刻意展示许久。
沈清秋认真确定残剑后,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修真界全员覆灭,洛尊主可曾安抚善后?”
声音沙哑而破碎,非常符合在地牢里沉浮、被各种刑法打压的阶下囚身份。只是沈清秋之前的声音明明如山泉水般清澈冷冽,洛冰河难得有些恍惚。
身边的狱卒看着魔尊‘不愿回答’的样子,极为自傲的拍了拍胸口:
“魔尊带我们打下修真界,那些资源自然全归我们处理。修真界残余的那些龟孙一个个逃入山林,被大部队地毯式搜索,全部抓出来,女的留到地牢,男的就地格杀!”
“至于没什么油水的凡尘,那些自诩神权天授的皇帝们倒也乖觉。自发献出大批财物珍宝,还许诺年年进贡,见到修灵气的就上报,势必要让他们躲在深山老林里半个头也不露!”
“你断了修真界根基,还加大尘世赋税?”沈清秋的总结能力极强,两句话将洛冰河一年来的事务归为一句评价。而此时此刻,沈清秋的情绪才终于有些波动:“你手中,玄肃?”
洛冰河看着姿态明显不正常的沈清秋,说出了地牢中的第一句话,第一个字:“对。”
沈清秋闭了闭眼睛,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凉而苍茫,带着一股平静水流下满是暗礁的疯狂,沈清秋激发全部灵力,拍向自己心口,大量的鲜血喷洒,渐了洛冰河一身。
洛冰河一脚踏碎地牢的牢门,将天魔血喂入对方口中,又差人传唤医师,势必要留下沈清秋的性命。
————
洛冰河有些不理解。沈清秋的表现太过不正常,完全不符合一惯行为。
就在他路上走着时,遇见了另一个和他长得极像的男子。那家伙一身白衣,与黑衣的他截然不同。两人见面的那一刻,命运的转轮好像开始转动,双方只是一个对面,就明白了‘另一个自己’。他问他:“你将我师尊藏哪了?”
“?”洛冰河看着对方的样子,忍不住看了眼旁边——是自己的宫殿,亦没进入幻境,这个人从何而来?又莫名其妙说些什么玩意?
对方怕是看他没理解,又重复到:“你将沈清秋弄哪了?”
沈清秋?洛冰河摸出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残剑,理所应当的回答:“当然是地牢。诺,我身上这些都是他的血。”
洛冰河想一下在自己面前自尽的沈清秋,心里还有些怵气。又看一眼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白衣冰妹,不由声音加重:“你见主人家不先报上姓名,也不递上拜帖,莫名其妙找我要一个阶下囚,意欲何为?”
冰妹也认出这柄剑,不过他完全没有自报家门的想法,听到黑衣冰哥说‘沈清秋满身血溅在他身上’,看眼他手中的断剑,嘴里嘟囔了一句:“又是这场大战。”
这场大战中,冰妹将沈垣囚进地牢,对外游走之际,沈垣逃离,并死在冰妹怀中。后面冰妹独自守了五年的尸体,终于明白甭管‘沈清秋’有多少的异常、多么怪的举止、心中又装了多少零零碎碎的东西——只要他在身边,能睁开眼看他,能听他说话,能摸着冰妹的头微笑,就够了。
他要的不多,只是那个人而已。
面前这个心魔场景,很明显是地牢时期,冰妹因愤怒生气走黑化暴躁线,以暴力将沈垣拉下水后质问对方,接着将沈垣逼至自尽。
人总是得到以后会想要更多,失去以后才感到心口的空荡荡。
而现在的场景,很明显就是‘他’刚从水牢回来,公议萧偷偷潜入后带‘沈清秋’离开的时间段!冰妹绝不允许沈垣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哪怕这个‘洛冰河’看起来并不算癫狂。但只要他见到沈垣为自己自曝,事情的发展就会再一次悲剧!
“带我去见他!我要带他走!”
“?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你不交,我就自己去!”
“所以你要劫狱?为了‘沈清秋’?”
“交不交?”
“你去又有什么用,他已经死了。”
“!你杀了他!”
“是他自己杀自己的。”
“你看着他为你自曝,就那么看着?”
“‘沈清秋’怎么可能因为我自曝,他是没路可走才自裁的,你脑子被浆糊糊住了吗,他怎么可能因为你?”
“师尊就是因为我!”
“他心中从来没有‘洛冰河’,就算是在你面前自裁,也是走投无路、不得不为之,你还真以为那种冷血冷肺的家伙会对你好?凡靠近又性情大变者,皆是有异常心思!”
“我说,他就是因为我!”
“有病。”冰哥最后做出总结,转身就走。临走前,还看一眼冰妹:“你还真喜欢上那种从来看不见你的东西啊?你把修真界搞成那个样子,他就算是没死也要被你气死。”
“我师尊不会这样!”
“哦。是不会因为你的成就而满意,还是不会因为你而情绪波动,还是不会看着被你搞得一塌糊涂的世界而气的半死?”
“!!!”
“搁着那么多人命,你不会以为他会喜欢你这个罪魁祸首吧?就算是对你展露笑颜,你两心中就不膈应?”
“你是他最优秀的弟子,可是他不仅不会看你,还因为你的引动乾坤致使苍生颠覆,最后就算是跟你一起,估计也是害怕你对他下手,不得不为之吧。”
“师尊跟我在一起当然是因为爱!”
“哦。爱~”冰哥嘴角勾起冷笑:“‘沈清秋’会爱上‘洛冰河’,还真是美好的幻梦呢~他那么爱你,会不会帮你杀欺负过你的人呢?”
“他会!师尊说就算他死了,也会护着我不死!”
“呵。他杀的是敌对之人,还是亲近之人?如果你要求他替你杀明帆,斩岳清源,他是会笑眯眯的替你动手,还是拼命安慰你,拉住你不要起冲突呢?”
“他……”
“‘洛冰河’,你还真信‘沈清秋’能爱上你,心甘情愿、毫无芥蒂?欺骗别人可以,洗脑自己,就太过火了吧?”
“我师尊就是为了我,绝对是为了我!”冰妹受不得冰哥的挤兑,拔剑就砍。这个梦境造物实在过于毒舌,还完美踩到了‘沈清秋究竟爱不爱洛冰河’这个点上,哪怕是攻击梦境造物会使自己受伤,冰妹也要毁灭这里!
冰哥看着刺过来的心魔剑,快速布下结界,与之对打。
(……)
冰哥与冰妹打架旗鼓相当,只是那玩意就跟有毒似的,嘴里不停说着‘师尊是爱我的’‘把师尊还给我’‘师尊怎么可能不爱我’‘师尊愿意为了我送命’,简直疯魔!
冰哥终于将那唠唠叨叨的玩意撵走,警惕性极高的进入寝殿——心魔剑造成的伤害实在难以恢复,这种重伤的状态实在不适合见人。
“冰河?”
“谁?”冰哥看着敢胆大妄为榄自己的人,下意识一掌挥出去,听到熟悉的一声‘诶呦!’
冰哥看过去,熟悉却许久没见的衣衫身影,以及完全不同的神情。“沈清秋?”
冰哥有些震惊——他刚见到一个‘自己’,现在又看见一个‘沈清秋’,他的地盘是被人侵占了吗?一个两个当他没脾气,敢这样入侵他的空间?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想到那个自己为‘沈清秋’疯魔的样子,冰哥打算先将人抓起来丢地牢。
遇见敌人,抓住敌人,拷打情报。
这一整个流程完全没毛病。
只是冰哥没想到的是,这个‘沈清秋’居然随便拍了两下后背,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不就是两天没让你睡床,至于吗’,然后又一次榄起他,给他输送灵力:“这是又跟心魔打架了,告诉你多少次不要出手不要出手……”
“???”
许是过于震惊,冰哥就那么任他输送了几瞬的灵力,接着猛然将对方推开:“沈清秋!你发什么疯!”
惊恐。简直太恐怖了。
这个‘沈清秋’居然真跟那个畜生说的一样,这么主动!洛冰河长这么大来,还没人敢揽着他的腰,说他年轻气躁,不该打架!
“嗯?”沈垣看着闹脾气的冰哥,又看看冰冷空荡荡魔宫,自顾自点头:“走,我们回家。”
‘回家。’
这个词,莫名有点触动。
‘沈清秋’揽着‘洛冰河’,说要带他‘回家’。
天知道,他绝对!
冰哥垂下眼帘:会心动的。
他都打下三界了,这么大的功绩,他的沈清秋还依旧安稳的带在地牢,就像是所有考核弟子般的严师一样,问他后续处理的如何,有没有实行仁政,有没有妥善处理战俘。
在得到‘修真界根尽数毁灭’‘修真者被满天下追杀’‘凡尘人族主动上交宝物’后,气得自裁。
他以为他是谁?一个阶下囚罢了。现在居然还想摆出尊师的架子,要求他合理处理战后事宜,尽可能保全其他人。如果洛冰河不同意,就会气得吹胡子瞪眼,以死谢天下吗?
他自己都没办法保全,要不是地牢人越来越多,冰哥也不喜欢虐待俘虏,沈清秋自己都得死的死、伤的伤!哪里还能端着严师文臣的气节跟他扛来杠去?
“走。”沈垣抱着冰哥,架起修雅,向苍穹山飞去。
冰哥很好奇,这个‘沈清秋’是会带他去完好的苍穹山,还是被他围剿后的苍穹山?换句话说,究竟是他误入了别人的世界,还是别人入侵他的地盘?
这一点很关键。
——
跟‘沈清秋’在一起御剑飞行,还是统一柄剑,被别人揽在怀里这个姿势,对冰哥来说很新奇。
他比‘沈清秋’要高大,对方的身躯更要清秀娇小一些,如果是‘洛冰河’揽着‘沈清秋’,应该会更为合适。
当然,现在情景交换,冰哥也能勉强接受——高空之下是已经恢复生息的修真界,眼前的苍穹山看起来很是高大巍峨。
看来,真正的入侵者,是冰哥自己啊。
这么说,这个世界,也可以考虑征战一下。只是那个‘洛冰河’的战力不低,这场仗恐怕不好打。
“师尊!”宁嘤嘤看见两人,笑嘻嘻的迎上来:“掌门师伯刚才差人喊您,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嗯。”沈垣点点头,带冰哥进入竹屋:“冰河,你先好好恢复,为师去去就来。”
‘为师。’
‘冰河。’
这两个词,冰哥也没听到‘沈清秋’喊过。
这一刻,冰哥做出了和冰妹一样的操作:虚弱的咳嗽一声,然后用眼睛看着对方。
这不是卖萌!是示敌以弱!
冰哥面上柔弱,眼底却翻涌:沈清秋,我不信你如表现出那般‘温柔’,在岳清源的传唤和‘洛冰河’的无声阻拦中,你选择谁?
面对‘洛冰河’的乖巧卖萌下,沈垣当然……选择留下啊!掌门师兄如果有事会直接发急件的,‘冰妹’的安抚才是最重要的!
故而沈垣将床榻收拾整齐,示意冰哥坐上去:“脱衣服。”
“?”冰哥突然觉得不有趣并且还有些惊恐了。
‘沈清秋’如此热情直白的吗?这不是师徒,是伴侣吧?怪不得那个‘洛冰河’一副为沈清秋而战的狂热样子,如果是‘夺妻之恨’的情况下,对方的行为倒也有迹可循了。
“想什么呢!”沈垣轻轻踢了冰哥一脚:“给你处理伤口!”
“哦。”冰哥磨磨唧唧的除去外衫,瞄沈垣一眼:这家伙好像眼里确实只有紧张和心疼。
很好。他的身子应该能保住。
不对。
冰哥突然扯了下嘴角: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种问题啊。而且就算是睡了,也是他占便宜,干什么扭扭捏捏?
不过‘沈清秋’和‘洛冰河’赤城相见这种事……冰哥还真是第一次,去思考。
沈清秋那个老古板又天天绷着脸的性子,一天天人前装的跟什么儒家典范似的,私底下却没事就流连花海,当真将外表严肃和内在闷骚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他到也还算有分寸,至少从没出现过山下有女人寻来闹事的情况。唯一一个有关系的女子,就是让冰哥用来设局的秋海棠。当时秋海棠怎么说来着?好像是,从小就是看起来沉稳乖巧,实际上桀骜不驯、犯下灭门惨案?
再加上沈清秋诛杀柳清歌一事,‘沈清秋乃是虚伪刻薄之人’的事情被定的死死的。再加上宁嘤嘤出来作证,说沈清秋对门下唯一一个女弟子有过想法,两人相处过于密切。‘沈清秋’的君子声名,直接被毁的粉碎。
但奇怪的是,即便是‘沈清秋’被实锤生性风流,又长了那样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和消瘦纤细的身姿。凭借其冷若冰霜的为人处事和淡漠无情的行事作风,即便苍穹山小道消息风流韵事不减,却没人真敢对他表达什么。
这就导致,面前那个‘沈清秋’主动让冰哥坐在属于他的床铺之上,要求冰哥脱去衣服,帮他处理伤口时,冰哥下意识的不敢相信和有些脸红。
一个老古板的主动邀约,即便是明知道眼前这个不是本人,冰哥还是下意识将人带入,并且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他怕个蛋啊!眼前这个根本没认出自己,地牢里那个现在还昏迷不醒,无论哪方面,冰哥完全不该怂的好吗!
实在不行……睡了对方之后,把人带回去当皇后,让三界都尊重点他,给予他无上权势,还不够弥补和宠爱吗?
而地牢里那个,治好之后放出去,任他研究什么仁道君道的,或者干脆没事打上几架,随便任命个将军国师什么的,让他去替自己除理战后事宜,发挥余热去吧!
虽说见识到‘沈清秋’的风采后冰哥也有点想把老古董修正成这样,但是强扭的瓜不甜,他还不至于饥渴成这样。男人的身躯还是过于硬朗,若不是这个人是‘沈清秋’,冰哥更希望和柔软甜美的小姐姐贴贴。
冰哥将内衬去除,露出满身伤疤——其实也还好,天魔血的治愈能力很强,这点小伤几天就消除了,完全没必要专门涂药。只是‘沈清秋’既然有心给他上药,冰哥又怎会拒绝呢?
“哎。”冰哥听到了‘沈清秋’的叹息。就像是真的在为他而疼惜,为他而在乎一样:“冰河,为师说过多次,不要与梦境造物对打,不要与之对打,你怎么就不听呢?”
“看看,又是满身的伤痕。”
“!!!”冰哥眼神亮了一下,下意识想抓住身后‘沈清秋’的手腕。
‘沈清秋’居然在关心‘洛冰河’,不仅细致的给他上药,细细碎碎的言语中,温情与在意简直拉满。
这个认知冲刷着冰哥的心神,竟有一刻产生了占有欲——这个‘沈清秋’,即便身上充满了别人的味道,但弄走也不亏。
冰哥得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杀戮覆灭了无数生灵不说,现在还对别人的所有物起了心思。只是那又如何呢?他想要得到的,就要弄到手。那个小畜生想保证自己的东西不被抢走,就要保证能打得过他才是。
赢着通吃,输者痛哭。这世道本就如此,冰哥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只是眼前这个既然没发现‘洛冰河’已经换了人,冰哥陪他玩一段时间段过家家,又能花费什么力气?
“师—尊—?”冰哥扭头看眼沈垣,试探着呼喊。沈清秋可从不会回应他,当然他们两个单独相见的机会几乎没有,冰哥一般都融在人群里面,哪里会得到和沈清秋交流的场景?
“嗯。”沈垣认真帮冰哥打好绑带,将接头的蝴蝶结打得方方正正。
“师尊。”冰哥又喊一次。
“嗯。”
“师尊——”“师尊?”“师—尊——”
沈垣虽然好奇‘洛冰河’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黏人,却还是一一应了。语气是十分的容忍和十二分的温情,性情平和而包容性极强。
很好。
冰哥单方面宣布,这个‘人’,是他的了。
别管这个‘沈清秋’究竟什么原因没认出来区别,也别管他的温情究竟是对着谁。他既然对冰哥付出了柔情,那就是主动勾引于他,佳人相约,冰哥岂有将人放走之理?
两人本在一个喊一个应,却突然听到外方有声音响起:“柳师叔,师尊休息了!”
“说过多少次,他可以回来,那个不行!”
柳清歌怒气冲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脚踹开竹屋的门,拎着乘栾剑直指冰哥:“魔族的杂种,滚出苍穹山!”
“呵。”冰哥冷笑一声,手中捏着心魔剑就想打。他听到过无数沈清秋与柳清歌不合的传闻,如今终于相见,不打上一场,算不得痛快。连岳清源都能死在他手中,整个修真界残余被他撵得如丧家之犬,鲜少碰上如此烈性之人了。
冰哥改变主意了。
他不想带面前这个‘沈清秋’走。
而是想占领这个世界。
开疆扩土、收拢版图。本就是男儿心之所向,而今既然遇见,为何不一同打下来?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沈垣压了下来:“柳师弟,这里是清静峰。”
“除魔卫道乃修真者天性,魔族的杂碎不能出现在苍穹山,尤其是他!”
“柳师弟,我说了,这里是清静峰。柳师弟若心生不满,要么跟我打,要么找岳师兄下达指令,沈某今后不回来就是。”
冰哥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沈垣,心中突然想起来口口声声对他说‘师尊就是为了我’‘师尊说就算他死了,也会护着我不死’‘我和师尊在一起当然是因为爱’的冰妹。
‘真刺眼啊。’
冰哥想。
眼前这个护着自己的‘沈清秋’,居然不是自己的。最重要的是,他还将自己认成了其他人,对自己像是母鸡一样,护着身为三界尊主、举世无敌的冰哥。
沈垣对‘洛冰河’越好。
冰哥就会越嫉妒。
这是人之本性,是骨子里的恶劣。
决定了,这个‘沈清秋’他一定要搞在手里,如果不能,就用点手段搞到手里。没道理他现在能对冰哥这么好,识别身份之后,却又收回吧?
如果真是这样……
‘沈清秋’,相信你会重新对我付出温柔的。
————
洛冰河看着缓慢睁眼的沈清秋,想了想另一个世界的师徒,调动脸上肌肉,勾起一个僵硬阳光的温柔笑容:“师尊,你醒了。弟子等很久了。”
“?”沈清秋睁开眼就看见这个不争气的玩意,下意识冷哼一声:“本尊从没有你这种灭世魔头的徒弟。你还不如让本尊死了算了,总比被你这种不肖子孙气死的好!”
“……”爹味和班味有点过重了!
真是贴脸开大啊,洛冰河准备了许久的言辞,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想着会出现的温馨泡泡全部化为乌有,脸上避无可避的挂上愠怒:“沈清秋!是不是地牢没人伺候你,让你这么作!”
明明那个世界的‘沈清秋’还温柔的冲他笑,心疼的为他上药,告诉他打架不要弄伤自己!咋的自己的沈清秋睁眼就不认人,还口口声声说他要被洛冰河气死?
虽然人和人不能随便对比,但这个场景未免也有些过于惨烈了吧?他还啥都没干呢,沈清秋就给他判了死刑并且艰巨拒绝?
许是洛冰河被雷劈的表情过于明显,沈清秋乘胜追击:
“小畜生,你把外面搞成那样,还指望本尊能对你有什么好脸色?修真界直接被你断了根,凡人更是被当成蝼蚁大片死亡,你让我活着做什么,还是干脆将我弄死算了!”
“……”所以你怎么这么大义凛然,站在道德制高点讽刺我啊!明明是你先将恶意倾注于我,我才将恶意回馈给你好吧!
洛冰河看着完全不想和自己聊天的沈清秋口不择言:“那些人的死生与你何干,你非要因为他们跟我犟是吧?逮着我的错处道德绑架,好用来突出您多么的圣白无洁?”
“不说那些,清静峰被烧成白地,苍穹山沦为荒野,这些你又怎么说?你这畜生毁地灭世,本尊早该一剑砍了你!”
“你没有吗?无尽深渊之时,你不是直接想让我死,将我踹下悬崖,自生自灭吗?”
“那当时怎么没有摔死你这个杂种,竟让你这个祸害活下来了!”
“沈清秋!”洛冰河忍无可忍,将手中给对方准备的药碗砸在地上摔成碎片:“弟子费劲心机才让你活下来,你非要这样?”
“畜生还能有着善心?你将我治活也绝对心怀不轨!”
“我……”洛冰河张张口,看着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沈清秋,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来对方那对碍眼的师徒——即便那对充满了虚伪,但表象也是温情的。
真实的残忍和虚假的温情,究竟那个才更可怕?
随着洛冰河将瓷碗砸碎,门外出现瑟瑟发抖的侍卫:“魔尊大人,xx处发生政变,您……”
洛冰河随手让人将地面收拾干净,向前跨上一步,直接捏着沈清秋的下颚,恶狠狠威胁道:“师尊,如果弟子回来发现您没有养好身子或出逃外界,相信地牢里没受过的那些,您应该不想试一下。”
沈清秋下巴猛的撤离,右手将洛冰河的手拍掉:“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喊一句疼本尊跟你姓!”接着立刻坐起来背靠床榻,右手成剑指:“装什么温情款款,不觉得恶心吗?”
“……”看着张牙舞爪的沈清秋,洛冰河挑挑眉,友情提醒道:“师尊,你且试试看,灵力能用出来吗?”
“!!!”
“师尊乖一点,弟子就给你解开束缚。您要是非让弟子用别的手段,等弟子回来,好好跟您比划比划。”
————
洛冰河是天道之子。所以他找到了一款药,能令吃下这颗药的人心智退化,无意识对另一人产生依赖,并且心中藏不住事。
洛冰河毫不犹豫的塞到沈清秋嘴里,紧紧的,盯着他。
然后毫不意外的,被沈清秋毫不留情的从头骂到尾,将他批评的低如尘埃。
洛冰河忍不住反唇相讥,又听到了沈清秋关于自己的极致贬低,讲到最后甚至恨不得自裁。
洛冰河一开始还听着很爽,后面越听越不对劲:沈清秋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低,自杀的几率风险真的很大啊!
这款药的效果有些过强了。
洛冰河反复‘救人’,最后恨不得将人捆在身边:“沈清秋,别没事就寻死!”
只是沈清秋的找死之路,越发频繁。
——
沈清秋真是好样的。
洛冰河手中捏着属下传来的急报,将他捏成了碎片。转头划破空间,看着闹绝食和自杀的沈清秋,揉了揉眉心:“说,这次是因为什么。”
“我在世间连个同类都没有,修真界被你搞成那个样子,活着做什么!”
“……”洛冰河将人压下来,扯扯嘴角:“就那群人的躲闪能力,修真界的杂碎怎么可能灭绝?不出百年,修真界就又恢复了。”
“那你为什么留下我?”
“……”洛冰河更心累了:“虽然我很烦你别扭什么也不说的性子,但现在你这样直白,我怎么更无力了。”
“哦。”沈清秋摊摊手:“是你非要给我喂的,反正这些情感留在心里憋的我难受,必须要拉着你一同头疼。”
“……”
“师尊,别闹。回头带你征战另一个世界,把他们给你转过来,修真界就有人了。”
“死去的人怎么可能恢复 ,即便是一模一样,又怎么可能同日而语?而且还一模一样的世界,小畜生你别骗我!”
“是真的。”洛冰河将人按回去:“弟子现在去解决xx,马上回来陪你。”
“本尊不需要你陪!”
“是是是,弟子马上回来。”这丫的,和养了一个好大儿有什么区别?
————
冰哥在远处操纵天魔血,沈九遍地打滚。
沈垣看不下去,让冰妹上去喂血。沈九一脚将人踹开,便恶狠狠喘气便骂:“怎么,这是不相信我,所以要将我的命捏在手里才满意?”
岳清源看不下去,张口说道:“小九,他也只是好意。”
沈九张嘴就骂:“别叫劳资小九,你的‘清秋师弟’在你旁边呢,现在说什么劳资说出来大家一起帮忙,你倒是问一下柳清歌,若是他死在‘沈清秋’手上,身边还站着一个灭世魔头,看你们还说不说‘相信’!”
柳清歌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沈清秋,你现在站都站不稳,还有闲心思骂人,这张嘴到底怎么长得。就凭你现在的样子,除了拖后腿能做些什么?”
“所以你就是在嫌弃劳资是累赘,柳大少放心,即便是沈某人灵力尽失,但武功招式和血脉禁术依旧能用,杀一个你还是轻轻松松!”
“……”别骂了别骂了!
沈垣扯扯嘴角。原主这是在和柳清歌打嘴仗吗?这是在嘲讽中了无可解后什么招式也使不出来,专门跑到百战峰去学艺的自己啊!
原主当真是大佬啊,就算是身处天魔血的折磨之下,光凭这一张嘴能把所有人都给得罪透彻。怪不得除了岳清源,没人敢接近他。大概也就柳清歌这个脑子里只有打架的,才能接近个半分。
“师尊。”远处的声音传来:“您要是再不回来,弟子只能废去您喜欢乱跑的双腿,让您永远走不了路了呢。”
“!”沈垣听见熟悉的声音本以为是喊自己,下意识抬头看向冰妹。冰妹正被沈九气得要死,手腕上划出的痕迹还在流血。
远处冰哥的声音继续传来:“或者说,废去您这张跟其他人打情骂俏的唇舌,挖去您与旁人深情对视的双眼,割去您的双耳与双手。让您只能陪在弟子身边,也是可以的。”
“……”无语,就tm无语。
沈垣和尚清华对视一眼,心中对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极大的疑惑:‘渣反’与‘狂傲’世界相通已经很奇怪,怎么现在‘狂傲九’的结局,竟像是‘征战渣反世界’后失败的成果?
岳清源蹲在沈九一旁,试图以灵力为沈九压制天魔血:“小九,你……”
“岳掌门不就是怕我跟他是一伙的,以苦肉计进入你们大营,直接被偷了家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的跟我作相认的戏码,还作什么兄弟情深的样式?”
“沈清秋!”柳清歌的性子直率,看着满头汗的沈九,气不打一处来:“被魔族威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现在疼成这个样子,还要逞能到什么地步!”
“柳清歌!劳资这一生虽不能说什么错也没有,但从不可能和魔族同流合污!什么受魔族威胁不得不潜伏,你若是信不过劳资就现在打一架,等你死在劳资手上的时候,再跟劳资说这些有的没的!”
“你们不就是觉得劳资来历不明,不可信吗?身边那个魔族你们怎么就信了?还在跟那张脸的另一个主人对打时,放任他进入防范范围?”
看到战火波及到冰妹身上,沈垣连忙将冰妹护在身后:“他不是奸细,更不能帮冰哥!”
此话一出,有人开始疑惑‘冰哥’?
‘糟糕!’沈垣暗探一声,连忙扭转战火:“现在是两个世界的战争,‘洛冰河’是我们世界的人,当然不会跟对面一道。”
“所以最该怀疑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尚清华连忙接了一句,继而立刻隐身。
现在的局势错综复杂,就像是一切混乱的狼人杀,黄瓜兄如果被投出去,和他源于同一个地方的尚清华也难免出问题!
第一章他们的故事,从死亡开始
人的一生,就是在赶赴死亡。
而少年心气,便是支撑新奇与探索的,最强外挂。
————
“取酒来。”沈清秋看着洛冰河手中的残剑,只提出这一个要求。
酒水很快被送过来,洛冰河亲自替对方以内力温热,斟满后送至沈清秋面前: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师尊,您想与谁共饮此杯?”
沈清秋瞥他一眼,虽居于阴冷地牢,却因其主人端正整洁,连破烂土墙都像是泼墨山水。精致的玉瓷杯被捏在指尖,与那张浅色薄唇一触即离。
“文人墨客醉花间,拔剑啼血独沧然。”
沈清秋的右手纤细修长,可提笔写诗、亦可拔剑砍杀。行走在岁月的洪流里,脚边是退潮后遗留在海岸边的时光碎片。在这场繁杂的回忆中,他从一个人,途径一群人,接着,又重新回到只剩自己一人存活。
“师尊,您现在身边只剩下弟子了。”
山月随人归,在这场充满了血与火、由人命堆起来的战役里,胜利者,是洛冰河。
而赢家,理所应当的通吃。
沈清秋取过能让三界至尊的洛冰河亲自送过来的断剑,认真的打量着。
一柄,吸满了修真者血精、看起来完全不正统的剑。
只是这样‘歪门邪道’的物件,却一直被修真界第一大派的掌门人,时时刻刻背在背上,卡在腰间。怎么不算灯下黑呢?
早在洛冰河看见这把剑的时候,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送剑过来的小役不明所以,还专门解释了一下:
“尊主,此剑邪性的很,似乎吸收了一个人整个身体的血脉用以滋养,强行达成人剑合一、心意相通的目的。”
“下去。”洛冰河将人撵人,伸手将残剑吸来。其剑身颜色黑红,上面隐约露出一个‘肃’字,开双刃、带血槽。剑柄之处并未缠上绷带,也无剑穗等装饰。
以此剑的材质来说,执剑人位高权重;以手柄处的磨损来看,持剑人平日里鲜少拔剑对打、威慑意义大于战斗意义。再加上一个‘肃’字,拥有者是谁,洛冰河在清静峰待上快十年,并不难猜。
而今。如果他将这把剑拿给沈清秋,他的好师尊,对此会作何评价?
或者说,给沈清秋一把断剑,沈清秋会用它做什么?
沈清秋随便拿着断剑在左手手腕划过,以鲜血破解灵力束缚。恢复灵力的方法他了然于心,只是从那场会审后,沈清秋的身躯似是被什么控制,除了静静的睁开眼睛、茫然的等待,什么也做不到。
以沈清秋的聪慧,他早就预料到抬眼可见的终点。就像是远处驶来的大船,向既定的海岸放下沉重的锚;像是一个夜里伸手抓住的萤火,终于在次日清晨失去光亮。
而现在,故事已经走到终章,他终于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可——
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所有人同伴都死去的仙尊啊,即便是你取回曾经的实力,又能做什么呢?是赌上一切去拼杀面前这个罪魁祸首,还是跪下膝盖低下头颅,祈祷曾经的弟子对你高抬贵手呢?
沈清秋撇眼牢房中桌边酒水,随手一挥,景象快速翻转,一场由阵法构建的幻境迅速出现。他淡淡看了一眼洛冰河,抬脚踏入由回忆构建的幻阵之中。
殷熏的茶香里,一个比沈清秋更端庄儒雅的老者左手捧着书卷,右手轻飘飘的翻过一页。抬头看眼被穹顶峰首席带来的小少年,笑的温雅:
“小家伙,你一定走了很远的路吧。喝杯茶,之后就跟在我身边。”
少年沈九混身散发着尖锐的杀气与泥土里打滚的戾气。他抬头,看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温雅君子,伸出不知染了多少人鲜血的手掌,垂眼盯着其中深刻的纹路:
“我……”
他这样是满手血液的人,满身泥土腥味的人,平日里若是靠近这些贵公子三尺之内,都会被撵出去抽着打。可面前这个老人,却……邀请他喝茶。
“既然上了山,自然是前尘皆忘,所有恩怨情仇,都不该再扰乱你的现在。”
“你不问我伤了多少人,犯下多大事?”
“那是你的来时路,亦是你的骨中血。记得,是你选择;忘却,亦是自己选择。而我能做的,就是请你喝杯茶。”
沈九从没听过有人这样与他心平气和的聊天。也不曾有人会不问他的过往,不问他的曾经,不需要他费尽心思的遮掩和编纂谎言。
那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来自长辈的关怀。如同河流黄土般,厚重而儒雅的包容。
凡尘之中,这种关系会被称为……“师父……”
沈九虔诚的跪在地上,为对方献上心悦诚服。师父,如师如父。
“乖。”老峰主站起来,轻抚少年的额头:“叫师尊。”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少年郎,自此尘缘皆断,一心向道。
————
旭日初升,云雾飘渺,山间草木全然染上金黄。山涧河道犹如奶白玉带,丹顶仙鹤与林间异兽彼此相喝。
沈九与老峰主站在清静峰最高处,清冷晨风拂过,单薄衣衫并未感到寒冷,衣诀飘飘,脱尘若仙。
少年伸出手,手心照射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他面色如玉质温润,双目亮如星辰,举手投足之间,已有君子之相:
“我不喜欢‘秋’。”
“嗯?”
“肃杀凄冷,要它作何。”
老峰主闻言,遣出一道清风,送两人至岩泉瀑布处。修行之道,本就千山万障,心有不顺者更会困于执念,一着不慎,误入迷途,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走火入魔。
此时若有人能够点拨通透,自是能拨云见雾,如流水而下,道法自然。
“硕果累累,千秋万代。若因过往而舍弃现在,未免执念太深,画地为牢。”
老峰主无意去探寻最宠爱的小弟子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无异于再次破裂他的伤口。却也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这样任他发烂发臭,败絮其内。
“我不喜欢。”
十多岁的少年郎看不懂山河日月,也听不出瀑布飞泻的呜鸣中,蕴藏着怎样的山水意境。
所谓‘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于忘忧止心中静待水到聚成的那一刻,虽符合道家真性,却少了那一份与天争利的气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自该锐意进取,不惧艰险。有志者,天自助之。哪管什么来路狼狈,步履蹒跚,一味等待所谓的时机和天道的施舍,如何能有今日境遇?
常言道‘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若什么都不争,如何目透重烟迷雾,于千军万马之中,夺取唯一胜解?
少年沈九,又怎么能凭借一身孤勇走出凡尘,成功见到清静峰老峰主,得到他的赏识与关心,成功甩掉腿上泥点,修的一身君子外皮?
“那就,重新书写这个字的意义。”
“?”
少年郎正一身郁气无处发泄,被孔孟之道层层锁住,一言一行合乎礼仪,却不合少年心性。将自己装入君子的模子里,可他本身的内在,依旧鲜活如凌空飞雁,受不得规矩律例的束缚。
而今,沈九终于表达自己的不满,原以为会受到打压,却不料……
老峰主给了他另一个解释。
沈九抬头,看向温和揉向他头顶发旋的老峰主。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飞流直下的瀑布旁,生有彩虹霓桥。
老峰主的话语如烟雾般轻柔,其中蕴含的几丝安抚与挑衅,拌随着微风散入沈九的耳边:
“清秋做不到吗?”
沈九脸颊微红,躲开老峰主的摸头杀,扭头看向半空的飞鸟:
“你是师尊,我说不过你。”
老峰主笑声爽朗,手掌拍于沈九肩膀,悠悠的许下——让沈九花费了几辈子,才堪堪完成的故事。
“那清秋儿便好好读书,好好利用过目不忘之能。”
————
“柳清歌!劳资迟早要杀了你!”
“呵——说大话谁不会。”
少年沈清秋与柳清歌打得热切,衣袂翻飞间,尽是少年意气。
“这个毒药不行,柳清歌皮糙肉厚,完全没反应。”
“我已经增加了痒痒粉,他竟然还能抵抗?”
“这个针不够稳”沈清秋唰一下把折扇打开,指着扇骨间的缝隙:“他必须要和这里严丝合缝中略细一些才行,要不然我还没来得及控制,针就会乱飞。到最后还是以灵力操控,和随便从路上捡个石子有什么区别?”
“好。”
“另外,我觉得细针应该是专破罩气,却不知为何,就是破不了柳清歌的防。”
“你就没想过是自己能力太差?”
“谁?”沈清秋瞬间扭头,气得要跟对方‘商讨’‘商讨’,这人居然说他武功不行,敢跟他打一场吗?
“!”在看见身后之人时,沈清秋立刻将另外两人护住,右手在身后猛挥,示意他们赶紧走:“柳清歌?!”
“我就说一个野路子怎么能有层出不穷的暗器和下九流的毒药,原来是你们两个在搞鬼。”
“柳清歌!你说话不要阴阳怪气,什么暗器,什么毒药,这是自由发挥的业余爱好!”
“柳师兄,这其中就是些痒痒粉、辣椒面之类的,哪里能称为‘下九流’……”
柳清歌不听,只一剑挥出,要与三人对打。沈清秋这玩意已经够下流无耻,现在居然发现还有帮凶,这柳清歌能忍?必定要将这群狼狈为奸的玩意打个落花流水!
四人大战,柳清歌以一敌三,阵势浩大的引来了齐清萋,她一手软锦将众人分开,看着被打出真火的柳清歌与沈清秋,还有旁边两个神色闪躲却又满脸不忿的木清芳和魏清巍,实在不明白几人怎么搞一块去了。
柳清歌是武痴属性的世家大公子,一张嘴将所有人嘲讽拉满:“你们加一块都打不过我,只能走这些歪门邪道。”
“!!!”这下连齐清萋都被骂进去了。她原本只是好心劝架,居然被这个剑修诋毁‘除了剑全是歪门邪道’?
一群人将柳清歌围住,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势必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打得哭爹喊娘!
最后的结果是引来了百战峰老峰主。老峰主的笑声爽朗直击天际,拍着大腿跟其他赶来的峰主炫耀:“我的弟子,可是以一敌五,连后面赶过去的岳清源都插手了,也没能拦下!”
“……”穹顶峰老峰主看着本该调和却为了沈清秋也插手的岳清源,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记不记得你该干嘛!让你过来解决问题,你过来欺负师弟?”“是他先动手打小九的!”岳清源愤愤不平:“如果他刚才那一下不冲着小九手腕,我才不会插手!”果不其然的挨了一个暴栗:“你是下一任掌门!”“可是我小九的兄长!”“你是所有人的兄长!”“……”
旁边,千草峰老峰主看着木清芳,眼神狭促:“让你自由发挥,连个毒药也不敢?”“师尊,弟子怕真惹出事来。”“现在不还是惹出来了?”“这是……意外。”“怕什么。”老峰主摸了摸木清芳的额头:“只要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师尊都能解。”“?”木清芳眼睛亮了:“所以……”“我可什么都没说。”老峰主打官腔。“弟子也什么都没问!”木清芳回以心照不宣。
魏清巍主动和万剑峰峰主承认错误:“是弟子打造的暗器,才让沈师兄和柳师兄打起来。”“那你说说,这几枚毒针,优缺点在哪里?”“前端过轻,后尾凹槽过长,放到折扇之中不够稳定,存在平日里扇风会偶尔甩出的风险。”“有想着怎么改吗?”“向折扇尾部更深处?”老峰主摇摇头:“这样会影响折扇开合。”“针要略粗一些?”“会出现甩不出去的风险。”“那弟子不知了……”“你可曾想过,甩针抛物之时,手腕与折扇一同发力。平日里正常开合,打斗时比平日里开合程度更高?”“所以是使用手法?”“然也。”“怪不得柳清歌说是沈清秋能力问题。”
齐清萋被翩翩来迟的仙姝峰峰主打包拎走,边走边留下几句轻飘飘的笑声:“怎的,需要师尊为你赐婚吗?”“哪有!”“好了,看看你哪有淑女的样子,快跟我回去。”
清静峰老峰主悠哉赶来,先是看一眼旁边笑的自豪的百战峰老峰主,随手呼过去一道风刃,接着板正脸作严肃状:“清秋。”“弟子在!”“没打赢?”“我下次会赢过他的。”“哎,明明是读书的好料子。”“弟子今天就将〈xxx〉全部整理齐全。”“它还有几本引注……”沈清秋脸色一僵:“弟子会在三天内将它完成 ”“下次继续。”“?”沈清秋突然瞪大眼睛,仔细回想老峰主刚才说的,好像是‘继续’?所以他究竟是鼓励继续打架还是让他继续整理干活啊!
————
除夕夜,万家灯火通明,沈清秋悄咪咪的喊木清芳和魏清巍下山采风。男人嘛,这种盛世佳节,怎么能错过?佳人在怀,美人相约,才符合世人幻想嘛。
三人刚准备下山,就看见了守在门口准备逮他们回去的岳清源。岳清源:“师尊让我带你们回去。”沈清秋:“哦。”岳清源:“不过我什么也没看见。”沈清秋带着人转身就走。
岳清源默默跟上。沈清秋:“你要逮我们回去?”岳清源:“我要跟在你身边。”沈清秋:“呵呵。”
下山到一半,看见正从家里回来的齐清萋和柳清歌。这两位都是世家之人,回来路上正好碰上。齐清萋随手拿出从家里打包的糕点,沈清秋自觉从储物袋取出茶具,配着山林雪水烹煮清茶。
众人悠然的在半山腰品茶赏景,看着山下的烟花璀璨,沈清秋心中发痒,不爽的斜岳清源一眼:“师尊们都在守岁,我们就不必上场了吧?”
“清秋师弟说的是。不过既然想出门,不妨稍等等,待我将人召唤整齐,一同下山。”
苍穹山十二峰向来同气连枝,原本只是沈清秋与木清芳、魏清巍三人的勾栏听曲,最后竟成了十二人相携游逛灯市。
虽然目的与一开始大相径庭,但……沈清秋看眼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勾起嘴角:倒也不赖。
十二人终归太多,沈清秋甩开所有人,小心翼翼陪在齐清萋身边——他们之中只有这一位姑娘,世俗人杂,万不能让她出事。
只是怕什么就会来什么,齐清萋一身富贵打扮,脸上又是修炼带来的精致柔美,沈清秋虽紧随其间,但他毕竟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郎。两个十几岁的孩童,又满脸新奇和稚嫩,最是容易被人盯上。
“小姑娘长得真好看,不妨跟我走?哥哥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小姑娘。”
“滚开!”沈清秋将齐清萋挡在身后,手中修雅格挡,灵气将两人护在一处。虽然身上有信号弹,可若是稍微遇到一点麻烦就摇人,未免太丢人了些!
“诶呦,仔细看一下,这个小少年长得也不错嘛。皮肤细腻,腰也纤细,不少人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男倌呢。”
“!!!”这句话着实踩了雷点,沈清秋快速用身上灵石为齐清萋布好防御阵法,接着一剑劈出去,就要跟人对打。
只是真正的实战与对战从来不一样,敌人从不会在乎什么点到为止,沈清秋的招式在比他修为更高、灵力更强的人看来,也无非是多花上些许力气罢了。
“沈清秋!”齐清萋一手锦缎鞭使得虎虎生威,一头向远处猛抽敌人,另一头则尽可能柔软的将沈清秋拉回防御阵中。她的武器更适合远战,若是被人近身,怕只能用不算熟悉的长剑拼死抵抗了。
世俗之间的争斗与他们内部打架从来不同,这些人是真的想将他们打成骨折和残废、接着将他们掳走!
就在沈清秋手中摸着信号弹时,柳清歌从一旁突然闪现,与刚进入两人攻击范围的一人对起手来。柳清歌的战力在十二峰首席中独占鳌头,可年龄与经验却在实战中显得过于薄弱,即便他拼尽全力,也最多能以一敌三。
“新来的这个,莫不是女扮男装?这身姿虽然硬朗,可这张脸,倒是出卖了你啊!”从刚才嘴里就一直不干不净的黑衣人笑了笑,手指着沈清秋:“一个像是柔若男倌,一个女扮男装,倒是般配。”
“噗…哈哈”沈清秋现在完全不觉得被人骂娇弱值得愤怒,听到那句说柳清歌女扮男装的评价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跟着添把火:“柳公子向来姿色绝佳、面若好女。”
柳清歌脚下猛的一滑,来不及扭头,愤怒的声音已经传过去:“沈清秋!”
就连一旁远远提供辅助帮助的齐清萋,都忍不住嘴角弯弯,视线快速在两个斗嘴之人间轮转:这两人,怎么不算欢喜冤家呢?
随着信号弹发出,苍穹山其他人快速赶到,岳清源负责掌控全局,木清芳和尚清华提供治疗和后续援助,魏清巍虽然不重剑术,但他手中各式铁器层出不穷,对武器弱点更是如数家珍。苦行峰、xx峰等人更是直接加入战局,十二人荣辱与共、同战强敌。
“点子扎手!”黑衣人挥挥手示意撤退,不理解只是想掳走两个孩童,怎么就被一群少年给围攻了。而且这群少年,单个实力虽然只在练气和筑基上下,却能依靠武技和配合将他们困在此地。
刚才的信号弹他也看见了,指不定打了小的就会引来一群老的,若是惊动此地的苍穹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走!”黑衣人一声令下,其他人快速隐身于黑暗之中。
“小九,你怎么样?”岳清源牵住沈清秋的手腕,仔仔细细的将沈清秋全身打量一番,从木清芳手中取过外伤药小心的替他包扎。
“看吧,诶就说他俩人关系密切的很。”
“人家可是年少玩伴,熟悉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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