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鸷鸟不群》
因为援兵的到来,不到半月,耿霁月就将沦陷的几座城池尽数收回,班师回朝。蛮人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怕是短时间来不会再犯。但耿家亲军的情况也不乐观,耿霁月此次带出去三万大军,回都城时已不到两万,折损严重。
此时距回春堂覆灭已有两月有余,卫国上上下下都正式入了深冬。不知道为何,回紫安城的路上,步奂鲜少看见自己的通缉像,只有距紫安城不远的一座小镇的边角,贴着两张折皱的纸张,上头画着步奂的旧容。
是的,旧容,经了两月悄无声息的推骨易容,步奂已然换了一张脸。虽然仍是那一双眼、一对口鼻,但是任谁看了,都会说她和原来的步奂是两个人。
耿霁月路过那两张通缉令时,顿一顿、看了一眼,但最终一言不发地策马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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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奂一行踏上紫安城的土壤那天,刚巧赶上第一场雪,也恰好赶上第一场歌宴。
紫安城中人都知道,皇后的生辰在每年的深冬。而在皇后正式的生辰宴之前,她还会额外举办一场歌宴,以挑选歌女入定坤殿服侍。皇后娘娘喜歌舞,歌女若是能得她的垂青,是鸡犬升天的好事,因此全紫安城的歌楼每年都盼着这一场歌宴,竞争激烈。
除了原本就兴盛的歌楼,还有座叫蘼芜馆的,今年突然建了楼,并选了一批歌女入宫。其头牌歌妓名为柳轻尘,据称家道中落后被卖到归家院,又辗转来了这里。她来了蘼芜馆后,还没人见过她,可那铮然琴声日日从墙中漏出,时而娇婉,时而凄绝,惹人遐想万分。
这老鸨是个狠的,尽管蘼芜馆前宾客众多、甚至友人花重金求见,她都只说,要等皇后娘娘寿宴后十日才开张。最好的歌女要给皇后娘娘选了去,剩下的才接待外客。
这是明着要讨好皇后娘娘的意思了。小顺子站在蘼芜馆外这样想。由于隔墙听琴的人众多,有心思机灵的便在蘼芜馆旁开了家茶馆,生意兴隆极了。小顺子拎着包鸡鞭,身上由此散着腥气,自觉不在茶馆久留,只打听了蘼芜馆的消息就回去。回程路上,他看见字画铺上有了新名字,柳姑娘人还未露面,已惹得洛阳纸贵了。她的笔迹似软钩、似弯刀,又像竹叶。正中间摆着她的一副字: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柳轻尘携着数十名歌女入宫这天,众人在街衢一路踮望,却没人看到她真容。杨皇后早早知道了她,于是柳轻尘踏进殿时,她立刻笑吟吟道:“是不是那位姓柳的歌妓来了?”
“回禀娘娘,正是。”
杨慈音问完便不响,只笑吟吟地看众妃在脚下落座。她今日只着一身素奢的暗朱礼服,更衬得众妃如花团锦簇。一眼望过去,只被各色华服扑了满眼,反看不出她们脸庞的颜色。自始至终,皇帝都不见踪影,众大臣对此也无疑虑,纷纷俯首进来,轮流说着吉祥话,说完了便麻利地告退。
那张脸,柳轻尘看着座上的杨慈音,想,皇后那张脸像观音,瓷白一片,辉映着张张真真假假的脸。那样多的妃嫔和大臣来来往往,她脸上的慈笑从未变过。
鼓乐乍起,柳轻尘本能地挥袖上场,开宴了。
小顺子急避了一场雨,回到住所时,已开宴许久了。除了定坤殿华乐不绝,其他地方都静悄悄一片。唯有远处,似传来什么声响。
“鸡怎会在这时候打鸣?”这时才刚过申时。那声音隔了段距离,听不真切,还时时被鼓乐声盖过。小顺子听不清,也不管了,只四下找顾公公,门突然被撞开。
“顺子,快,打热水,珍嫔娘娘生了!”
小顺子来不及问许多话,比如宫里的女使婆子都去哪了,比如珍嫔娘娘生产,为何需要自己个小太监去打水。他只照着顾公公的话行事,心中没来由一股闷。雨还未停,飘飘摇摇地撒下来,将灯笼光笼得半昧。小顺子提着桶走近了,才知道刚才他听到的是什么。那不是鸡鸣,是珍嫔娘娘生产时的惨叫。
接出来沸腾的一桶水,等送到珍嫔房,已然半冷了。珍嫔尖厉的叫夹着喘息,隔着一层屋墙,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小顺子走到房门前,放下水就欲走,却被婆子拉住:
“抬进去,我们这只有三两人,没人有力气。”
“可……”
“都这种时候了还顾什么男女?你们这没根的。”
小顺子头一低,脚一抬,跨进了门槛,腥臭的血气涌来,将他手上残留的鸡鞭气全数盖住了。
远处殿宇华乐不绝,丝竹弦声一浪一浪荡来。
妃嫔们带来的大半仆从,已然站在外面淋雨。尽管这样,定坤殿依然热得令人发汗。柳轻尘一舞跳毕,将娘娘们惊得赞叹连连。梅妃着一身红裙,原也候在屏风后边等着给皇后娘娘献舞的,看了柳轻尘的舞,却忍不住跳出来,连连拉着她的袖子,让她重复之前的步子,转头对着皇后:
“姐姐,你要是收了她,可得让她每天腾个时辰到我房里,教我跳舞。”
杨慈音笑着点头连连:“柳姑娘,你舞确是跳得不错,总是我身边最灵敏的姑娘,身手也没你快的。”
柳轻尘正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话,就听皇后道:“就是不知,你会不会跳剑舞?”
“那是自然。”柳轻尘应下,“奴婢小时候初学的就是剑舞。”
“正好,我这里有把好剑。喏,给她。”
她笑语未落,一道银光向柳轻尘掷来,她险险接下,但手掌一侧仍不慎被剑柄擦出道红印。
杨慈音身边的人,什么来头?
只见那姑娘丢完剑,仿若没事般地退回杨慈音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丢来的是一把十足十的真剑。就是在战场上,都很难见到这样精造的好剑。若她不是柳轻尘,或没在战场上混过,老早被这剑钉死在地上。
杨慈音仍然笑着,笑得灿烂,众妃子也笑着,梅妃闲手剥起了荔枝,其他妃子也纷纷捂着嘴轻笑,没有人意识到任何不对。
一滴冷汗淌过脖侧。这所谓的献舞,说是武举考试也不为过,可怪异的是,没有任何妃子注意到不对劲,甚至对此习以为常。
还有,皇帝呢?皇后寿辰,皇帝为何从头到尾不现身?不对劲,绝对不对劲。柳轻尘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她抬头,看见杨慈音的一双观音般的眼睛,越发惧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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