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发近了，萧昀宸微微睁开双眼。

几位大娘子在亭内谈笑，宴酣之时，不知是其中何人提议要来去见见底下的好风景，公主眉眼松动，也是允了此行，后便是无人再推拒，一行十余人说说笑笑便群集，往下走去。

一路上数位娘子也是用尽浑身解数来讨好长公主，从方才所饮茶水，至发簪衣着，浑身上下被夸个遍。

其中，徐曾柔最为巧思，过院落，论茶，闻香，忘其前言是何，却是踩了一脚已逝的沈漪，又极为自然的将众人话题不留痕迹的过渡到沈念身上。

“参见长公主殿下”七八侍卫护在雕花马车两侧，见长公主携人至此，人还未完全到马车旁，便都纷纷俯首行礼。

沈漪眸光微动，此刻似乎明白萧昀宸马车停留在这儿的用意，原是借方才入府未查马车一事，引得她前来。

可问题又随之而来。

暴戾恣睢再加上一条行事荒唐孟浪？用意在何？

马车外众位娘子侍从站在一侧不敢言语。

萧怜云拂袖唇角微提，令其众人起身，随后又问道，“起身吧，昀宸可已至大厅？”

“都滚——”

萧怜云正欲上前，却被萧昀宸的一声震得怔在原地。

众人吓得连连往后退去，若说这宫内，吃人的还是这个摄政王殿下，活阎王，弑父，弑弟……暴行不胜枚举。

亦有人传言，若由得他登上皇位，苛政暴行猛如虎，百姓将自吊于径。

饶是徐曾柔也被吓得不轻，见公主脸色气急阴沉，她稍作缓和，便上前劝解道，“长公主殿下，前厅已经准备就绪，江公子也早已候您多时，今日是江公子选亲宴，切不能耽搁了好时候。”

萧怜云面色冷冽，视线却未从马车上移开。

一旁侍卫闻声，得令，护卫在一旁，不让杂人闯入马车。

她微眯着，风眸微潋，勾唇，模棱两可的说道，“昀宸，你毕竟来的是我公主府，昨夜那贼人还未擒住，莫非这马车里进了什么些个不干不净的东西？”

——

待人背影行远，沈漪才出声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萧昀宸唇角微微牵动，桃花眼潋滟，挑眉，说道，“沈娘子此话有失偏颇，只许娘子利用我，如今我被人误会，这也原是你种下的果，如何善了也是要看沈娘子的。”

沈漪冷冽一笑，刺道，“沈漪的身份配不上殿下，不是吗？”

萧昀宸眉骨轻蹙，罕有耐性的瞧着眼前女子，复而又继续说道，“沈娘子，沈漪已经死了，这如今是个不争的事实，更不可能出现在本王的马车里，本王方才也向众人开口解释了马车中的女子，马车里的女子乃是本王前些日子从外带回来一个姑娘。”

沈漪听着萧昀宸的话，心下反复思量，想起他故意当众娘子的面上说出口的话。

——

“才女貌无双，本王心向往之，为此，请病假，抱恙不上朝，何也？”

沈漪本想借着这场宴会将萧昀宸拉入此局，借着他的势力重返沈家，却被此人看破，竟自毁名声来做此事。

沈漪惊叹道，“殿下果真智谋无双，沈漪信服，可若——我不想婚嫁随人安排，不想被迫进入誉王府，便从马车下来，入公主府，搅了这趟浑水，殿下又当如何？”

“沈大娘子，这当是本王最后一次在外面叫你沈娘子。”萧昀宸说完，未多留思忖时间。

他不吝言语，仔细瞧着女子明亮的瞳孔，说道，“你虽有见识抱负，却碍于庶女之身，不得科考入朝，碍于婚事，不得游说列国，令其巧言纵横天下，施展抱负，闻你所论，不输朝臣，谋略足当诸葛，见识也堪比丞相，满腔热血无处可撒，你心思缜密，也必是不愿困囿于深宅，既成了本王入幕之宾，若回沈家，与之来回传信，无论是身份，还是身边可疑之人，多方势力打压，行事都多有不便，再之，你体内积毒已深，若无药物吊着，也恐性命堪忧，综上所述，论其种种，你还是入了誉王府既能堵上悠悠众口，有本王护佑，料想她们也不敢动你，自也无性命之忧。”

沈漪暗自腹诽，萧昀宸言辞恳切，倒是少有的多言，也倒是将现下沈漪的情形抖个干净，逼得她做出决定。

“殿下这是已经将沈漪在沈府的底细挖个干净？”

萧昀宸促狭一笑，清浅的勾了勾唇角，再一次将话摆上了明面，“沈娘子，若不是你早对侍女有了疑心，为何明知她性子怯弱，还敢只将她一人留于沈府？”

“那殿下此举究竟何意？是单纯只觉行事方便？那又为何助我脱离家宅？还是说早已看上了沈漪这副躯体？”

“本王虽是不明白这世间是否有其奇术能令宅院之人忽然换了性子，亦或是本王瞧走了眼，姑娘在那深宅中本就是伏低做小，做足表面伪装，不令外人察觉，不过，你也不必将本王视若洪水猛兽。”

萧昀宸将佩在身上的玉环取下，置于桌案，修长手指微曲，指骨玉色分明。

他手指微微一停顿，此番如实说道，“你胸有墨书，非常人能媲，我看重你，亦欣赏你，不愿你沉入泥潭，你于旁人不同，若是得控，一把利刃，必是绥朝之幸，更何况，如今身份不明，若是嫁予旁人，朝中大臣必定颇有微词，可若是本王娶了你，朝中大臣必然个个欢喜，也巴不得踏上府门来，一睹芳容，见一见你这个祸国妖女如何收服了活阎王，可本王府内之人有岂是她们能见？你便可大展身手，指点江山也好，报仇雪恨也可。”

“殿下先前三番试探，将沈漪性命视作草芥，如今又用婚事为诱，以身作谋，殿下向来同长公主交恶，此次亲临，其中一则，是想借长公主的东风，趁机收了我，其他缘故，沈漪还未想明白。先前几次试探却突然换了法子，其中突兀，沈漪不明白，其他且放一边，沈漪只有一言，若是沈漪不同意呢？殿下可会杀之抛尸？”

宴酣之时，萧昀宸马车悄然离去，沈漪同他一番争执，始终未曾下马车，经过长径出府。

马车离得不近，甚至连马夫也瞧不见里面的围墙，顺路而出，却还是能听见从前厅传来的袅袅余音。

歌舞升平未消停，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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