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迟蹲在调查处门口，一个小时后，她发现显示屏上的蝴蝶，是只生物摄像。

她有点儿生气。

因为998号骗了自己，说在此处集合，二人汇合打卡，一起去调查。

为了给原来的同伴出气？

小学生吗？

...

宿舍大门口，三个阿尔努斯人低着头，向998号交代。

——只是在十点多听见爆炸声，并没出宿舍，其他一概不知。

莫迟尚未走近，但能听清这三人小心斟酌、略带尴尬的声线。

其中一个远远看见她，立马挤出笑脸、点头道好。

998号回头望见她，脸上闪过惊诧，复而别过头继续询问。

另两个阿尔努斯人不敢如此，也朝她微笑点头，“莫姐早上好！没想到你们这么敬业，这一早就开始做事了！”

莫迟抬头看了眼十一点、略微发热的人工太阳。

又一一扫过三张统一的微笑谦卑脸，歪了歪头。

“你们好呀～”无论如何能见到太阳，就有好心情。

她摆摆手回应，“你们看起来真精神呐！”

三个阿尔努斯人瞬间一愣，面面相觑。

998依旧当她不存在，“你们确认自己没出过宿舍区吗？我们稍后会调取这一带的监控，如果发现任何对不上号的内容，你们应该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另两个立马回话，而说自己听到爆炸声的沉默了。

莫迟以正常速度走上前，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998号的背上。

他向前一个踉跄差点跪地上，不敢置信地回头，“你敢打我？你疯了？”

三个阿尔努斯人瞪大眼睛默不作声。

998号抬起拳头就往她脸上呼。

能看出收着点力，但破空声压来，转眼即至眼前。

莫迟抬手，轻轻一拽，拳头便被她摁到腰间，软得仿佛一片纸。

998号瞬间涨红了脸，显然在尝试使劲，可惜比《月光光心慌慌》中的「迈克尔·麦尔斯」差远了。

“你给我放手！”998号喊。

“稍等哦～”莫迟把他的光脑对准自己的。

“嘀。”

“打卡成功。请齐心协力调查哦！”

莫迟放开手。

998号脸色唰一下全白了，捏着手腕死死盯着她。

“都是一伙的。不要生气嘛～”莫迟咧开嘴笑得开朗极了，比阳光暖上三分。

998气得胸膛上下震动，别过头想离开。

莫迟高兴的声音再度传来，“一小时后，如果没有及时打卡，可就会扣积分了哦～我们还有好多事没干呢，别走呀～”

998号顿在原地。

莫迟抱歉地朝阿努斯人点了下头，上前伸手揽过998号的脖子，将人拽回来。

继而抬手，示意刚才沉默的阿尔努斯人，“你继续。不说话，说明你看见什么了。”

沉默的阿尔努斯人犹豫许久，才开口道，“蓝色火焰。”

莫迟一顿，揽着998号的手收紧。

“咳咳。放手。”998号拍了拍她的小臂，“放手。”

莫迟抬了下眉毛，回过神，放开998号。

压着心跳，用正常声音，其实她也不确定正不正常。

“蓝色火焰。什么意思？”

——他看见是一团蓝色的火焰把寄生虫燃烧殆尽，没有看见是谁，只记得那团火了，深邃如同深海。

...

阿尔努斯人离开后，998号站在原地沉默许久。

这张青春期男生的脸，似乎被人一拳揍平，抹去了一切情绪。

998号突然说，“「氢」的小型武器。这件事，需要上报领队。”

莫迟看他，“「氢」？”

“不是传统的「氢」元素。而是一种压缩晶体的简称。通常运用在机甲的推进燃料中。”998号似乎一下子平静下来，“我们得去一趟后勤部。陈部对这个比较了解。”

莫迟点头，“那就一起吧。我也需要重新了解蘑菇的口供。”

998号瞟她，“你怎么找到我的？”

“啊？”话题转变太快，莫迟反应了下，“就是问路人，谁看到你了呀。”

998号依旧面无表情，“是么。我很显眼吗？能这么快找到我？”

莫迟不想回答，转头朝后勤部走。

当然不是，她是靠嗅觉定位，只要见过的人，在帝都范围之内，她都能找到。

998号跟上来，“你怎么会认识沈间？”

莫迟边走边说，“以前在地球是同学。”

“这样啊。”998号一瞬间丧失了兴趣，“那还真是巧呢。”

莫迟笑了下，没有回应。

...

后勤部，十二点机甲师已经陆陆续续到了。

蘑菇在角落检修机甲，背佝偻着，比往常丧失许多精神气。

莫迟跟998号打卡，两人分开调查。

她赶紧凑上去，猛地一拍蘑菇的肩膀，对方吓得蹦起来，胆战心惊地回头。

“对不起....对不，啊，是你啊。”蘑菇松了口气，脸色一点点回暖，“你怎么来啦？”

莫迟担忧道，“没事吧？我就是想你打起精神，不好意思啊。”

蘑菇摇摇头，“没事。”勉强笑了下，“你来，是来找我的吗？”

“是。不用紧张，你只用把之前说过的话，跟我再复述一遍就行了。当然，如果有当时你不敢说出来的细节，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莫迟温和地说。

蘑菇点头，看向角落，“去那边吧。”

“好。”

整个后勤部很大，白色的柔光有时候会让她想起主神空间。

两人走着，莫迟不时轻拍蘑菇的后背，试图让她轻松点儿。

为难的是，两人每路过一个机甲师，对方都会上前向莫迟热情地打招呼。

“早。”

“早上好呀，你们调查员一大早就开工了啊。可真辛苦。”

“这是我今天的营养液，你要不要尝一尝，和调查处发的有什么区别？”

“其实我们也没睡俩小时。你有空，下次要不要一起去帝都市场逛逛？”

拢共十几步路，两个原本蹲在地上的机甲师看见她走过，还特意站起身走过来打招呼。

莫迟一开始还高兴地回应，但发现蘑菇被血淋淋无视了，神情愈发内缩、不安、抑郁，她也就不再回应。

直接绕过几个企图凑上来的机甲师，跟着蘑菇走到尽头通往飞行器大门的角落。

蘑菇可能也察觉到她的变化，主动抬脸挤出笑，“你现在是调查员。适应适应。”

角落，摆着两个破旧板凳，像阴湿角落凭空长出的蘑菇，也不知能不能坐。

莫迟环顾四周，感觉到什么叫存在+1。

她再度拍了下蘑菇的肩膀，“其实也就昨天的事，这么快消息就传遍了吗？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蘑菇坐下了。

她跟着坐下。

“调查处，本就是所有人都会关注的地方。”蘑菇抓抓头发，摸摸鼻子，认命般说，“无论是新人、还是死人，消息瞒不了一个小时。你现在是调查员了，没人会再敢差使你。你该高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