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助也还只是男配啊》
缘福客栈上菜的速度很快,想来聘请的掌勺厨子是有真功夫的。
不愧是容情亲自挑的吃饭地方。
就连那传菜的小二也很有眼力见——
虽然是苏时倾和容错合点的菜,小二却知道把菜盘子往凑近了容情的面前移放。
容情正准备动筷子,容错掩嘴“咳咳”咳嗽了两声。
明显是在暗示。
容情知道咳嗽里的意思,其实不用容错暗示,她也早知道该怎么做的。
她伸出的筷子夹了块厚实的鸡肉,偏移塞到了苏时倾的碗里:“小师弟多吃些,赶了那么久的路,该饿了。”
悉心的关切令苏时倾堂皇,不安分地起身离凳、又躁躁坐回原位。
“怎么好麻烦师姐亲自替我夹菜?”
回绝,未免不识时务;道谢,似乎太过拘礼。
苏时倾片刻间斟酌万千,终于五味杂陈地承接。
只是一块鸡肉。
容情还尚未施予别的其他哩!
“就冲你一声‘师姐’,就该我照顾你!一辈子照顾你,都不为过。”容情嘻嘻笑笑。
说着要当“师姐”长辈,可明明言辞谈吐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不一会儿,苏时倾身前的碗已经被菜堆得像小山了。
苏时倾为难道:“够了够了。”
容氏兄妹却异口同声:“不够。”
不够?
这句话,在深埋的记忆里也有。
时移却声同,简单二字的音节似尖镐、似利刃,温柔地凿开苏时倾珍视的过往、令真挚的情感不再尘封。
回忆的蜃楼里,苏时倾在奔跑。
他在带着容情逃亡。
容情是将军府的二小姐,若不是遭到了章王府的阴陷暗算,哪里会轮到要逃亡的境地?
容错不在,他被圣令先一步调回京都。
章王府就是瞅准了容错暂时无力护佑容情,才对将军唯一的亲人下手。
那时,容情身边的护佑凤军已被攻破,仅剩下苏一野能带她逃。
还是两个年幼的孩子,章王府都不想放过。
官道不能走。他们为了避免暴露,翻山越岭。
野草刺剌剌的,割破裳摆、又割破肌肤;
泥淖脏兮兮的,拉拽筒裤、又拉拽双足。
“容情,再坚持坚持,就快到京都了。”苏时倾一直拉着容情的手,不松开。手心传递的,是周身仅有的暖意温度。
“一野,我饿。”
他们渴了只能取露水、饿了只能摘野果。不怪容情惯养娇生,实在是不眠不休的奔逃过于煎熬。
“就歇一会儿、一会会儿,好不好?”容情的小腿巍巍打颤,已经无力靠自身远离泥泞。
苏一野紧凝的眉宇未曾松解过,他探看身后、估摸着追兵的脚程;他遥望前路、计算着仍需要的时日。
着急万分,却终究没有强逼容情。
“好,我们休息片刻。”苏时倾将背留给她,等后者借势爬上自己的背,一步一步走出陷脚的洼地。
又找到一株树干生得粗的巨树,放下容情,由她倚靠着小憩。
“你去哪里?”容情见苏一野转身要走,惶急不松开抓他臂膀的手。
苏一野回看容情,安慰:“放心,我不走远。去找找吃食,找到了,就回来。”
“别太久,我一个人……会害怕。”容情捻着苏一野袖口,将放不放。
“我答应你,不走太远。等我回来,再一起赶回京都。”苏一野笃定地承诺,安抚容情的不安。
容情松了手,在昏暗中看着苏一余下背影,身形在高高的蓬草中开路。蓬草被左右扒开之后回弹原位,把想要一直看着、一直依恋的余留背影都格挡。
饿得头昏脑涨、累得麻木体寒,容情闭了眼,沉沉睡去。
苏一野也饿,但是他得撑着,不能倒下。
野林子里除了野果,还能有什么吃食呢?野果一粒还没个小拇指头般大,想要以此果腹,未免太难为了。
即使能帮助到的程度有限,苏时倾还是将这些野果收好。
收好之后四顾张望,希望能够幸运找到另外的机遇。
“呜——”
什么声音?苏时倾警惕躲避。
后知后觉那不是人声,应该是狼的声音。
野林里有狼的话,容情岂不危险?
苏时倾当即的念头就是折返回去,护容情周全!
可回迈一步之后,又思量到了别的事物,于是止了动作。
豺狼啼叫的源处不在容情所在的方向,容情可能比自己还安全些。啼叫是危机,也是机遇,说不定自己可以捡漏些豺狼觅食之后残留的野物肉肢。
肉要比野果好太多了。苏一野满心都是找食物。
就这么鲁莽地、不顾危机地,朝啼叫的方向潜去。
他不敢走太快,怕发出的动静声响招惹到豺狼;也不愿意走太慢,怕容情饿得遭罪。
所以,速度踌躇纠结得时疾时缓。
命运眷怜苏一野和容情。苏一野暂且安全地赶到了野兽常常出没的地域,也幸运地没遇到虎豹豺狼。
他继续循着血腥味探索,没过多久,便发现了一淌半干血迹里横死的半身雉鸡。
雉鸡有被撕咬过得痕迹,是因为一边爪子连着鸡腿还在,苏一野才能认出是雉鸡的。
手忙脚乱把毛净去,将半边鸡大腿鸡爪子牢牢抓在手里,生怕遗失。可惜四周都是山林,没有水源能将污血洗去。
搜罗来枯枝干叶,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就地烤肉。
在此处烹食最好,火光能驱离虎视眈眈的野兽,距离容情也远,不会暴露踪迹。
苏一野频繁地转着鸡腿子,充分炙烤。鸡腿子开始呲啦啦地滴油,香气渐渐弥漫。
腹中空空,开始痉挛阵痛。苏一野迫不得已含几颗野果在口中,假象着就是鸡肉,幻想充数。
鸡腿子烤好了,鸡爪子却还生。等不及再将剩余的部位烤熟,苏一野灭了明火,朝着原路返回。
容情恹恹剩息,蜷缩作一团,很听话地一步也没有走动。
“容情?容情……”轻悄悄地晃动眼前人的肩头,将她从坠梦中唤醒,“我回来了。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鸡腿子。”
一听到有肉,再倦再累,也能振作精神了。
容情握住苏一野的手腕,将鸡腿子往嘴巴就要送。张开嘴,在要啃下来的前一秒愣住,提议说:“一野,我们分着吃吧。”
苏一野笑得很满足,摇头拒绝:“我吃过了。喏!另一边鸡腿子,已经被我吃掉了。”
肚子疼得更厉害了,似乎在暗里驳斥自己的谎话。
容情当然不质疑苏一野的话,没再客气,鸡肉塞得嘴口满满当当。
“慢点吃,别噎着。”苏一野另一只手缓缓拍容情的背,帮她顺气。
吃完了熟的部分,还馋连半生的鸡爪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时倾把鸡骨头扔掉。
真扔了,鸡骨头匿在草里土里、找不到了,容情才不好意思地恢复常态。
现在换做容情催苏一野快启程了。苏一野步子沉,在后面跟得吃力。是趁着容情面朝前路、不留意自己的时候,偷偷塞野果到嘴里,凭借零星的味蕾刺激,保持清明。
身体不满意苏一野的苛待,纯心报复。腹疼牵连得肠酸,不得已得时常停下来喘气整顿。
“走快点,时倾!你怎么——”
某一次打算塞野果到嘴巴里的时候,猝不及防容情突然回头。
嘴巴赶紧闭上,偷藏手心的野果到背后。
只是,容情如此聪慧,既看出破绽了,又怎么会猜不到?
她神色骤变,当即折身回到苏一野身边,要看他的手心。
苏一野不肯。
容情哭了,哭得辛酸、是潺潺如流的歉疚和心疼:“你没吃、什么都没吃,对不对?”
疑问,却不疑惑。真相已经明明白白、赤果果。
“我吃了。”苏一野还在坚持。
不算说谎的。只吃野果,也是“吃了”。抵多是还饿些,不打紧的。
容情哭得更凶了,可惜眼泪不能填腹。
“别哭。”苏一野连见了眼泪失措的气力都没了,却还能有心开玩笑,“等到了京都、见着了你哥哥,你可得为我点一大桌山珍海味报答我。”
希望总是美好的,能吊着临危的蜉蝣们最后一口气。
容情被苏一野的愿景逗笑了,笑里的悲伤依依稀稀:“一大桌‘不够’,要占最好的酒楼、要请最好的厨子——山珍非灵芝古参不要、海味非鱼翅帝蟹不要。”
“不够。”
原来是那时候,听过这个词。
数年前没能达成的齐宴,倒是过了数年,换头面、易名字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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