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你的威胁。”一下子了解太多，楼明月有点发懵。

半晌，她担忧道：“显源观的人，可靠么？”毕竟人多眼杂，万一被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张道长当年深受门第之见所害，口风严谨。”

楼明月和苏昭携手出门，步入偏殿中，苏昭轻轻问道：“楼娘子，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么？”

不等楼明月回答，她自顾自地说：“我希望从未遇见过他。”

神像脚下的大香炉烟气缭绕，楼明月抬首，那面目模糊的仙人似在微笑。

月老啊月老，您既然为他们牵了红线，为什么又要他们经历这许多的磨难呢？

天气说变就变，不多时外面纷纷扬扬下起雪。苏昭出门坐的马车，她邀楼明月同乘，至于楼明月租的驴子，则让伴青将牵绳系好跟在后头。

“你怎么会来这儿？”坐进马车内，苏昭问。

楼明月接过她递来的手炉：“林公子说显源观的梅花……”

难道林颂是故意提起的？

“原来如此。”苏昭笑着挑眉，“他也真是煞费苦心。”

她曾传信给王淮说父母要为她选定婚事，王淮以切磋诗文为由找过林颂，虽绝口不提，但林颂毕竟是爹爹的门生，与老师不对付的那家儿子突兀寻来，交谈中和颜悦色，任谁都会怀疑另有所图。

林颂肯定是那个时候就察觉出端倪。

苏昭望着楼明月的眼睛承诺道：“我绝不会和他成亲，你放心。”

楼明月低下头：“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林颂刻意透露给她，那么他对苏昭和王淮之间的事知道多少？为何不有话直说？回程路上，楼明月不断思量疑虑。

入夜，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盛，寒风透过窗沿缝隙送来香气缕缕，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裹了长袄下楼。

雪依然在下，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淡蓝的月光落在雪地上，洁白好看，楼明月不想破坏，便提起裙摆，踮脚从旁踏过。

临近年关，她爹爹让他们三人住在玉宇琼楼，还特意收拾出一间屋作温习用。

小小的书室内还亮着灯，窗上映出一个裹了棉被的影子。楼明月听见书页翻动，敲了敲窗格问道：“公子怎么还不睡？”

“我再读几刻钟。”答话人是林颂。

一阵响动过后，林颂已然穿好衣裳开门。楼明月赶忙止住他：“我身上带了寒，郎君最好离远些。”

她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握着一小截梅枝，眼睫和头发上残留了未融化的雪粒，鼻尖冻得通红，说话还冒着白气。

“可是扰到你了？”她问。

林颂笑道：“未曾。”

“寒夜无所有，聊赠一枝香。”

林颂接过梅花枝，将它插进楼明月赠他的春瓶中。

见他嘴唇冻得没多少血色，楼明月主动道：“左右我也睡不着，给你烫一壶酒来，好不好？”

“娘子不必麻烦，我不冷。”

“很快，我也要喝。”

楼明月去厨下筛了半角药酒，林颂帮忙烧好热水。等待酒热之时，她道：“这是我们几个年年在家自己酿的，加了桂圆、当归等几味药材，适合在冷天喝。”

热好酒，楼明月只喝了两杯，剩下的都端进林颂房内。

“仔细伤了眼睛。”她多点一盏灯，摆在林颂的书案上。

热热的酒暖了林颂的身子，他拱手道谢，一枚香囊恰从怀中掉出。

楼明月帮忙拾起，只见半旧的香囊上绣了两三朵海棠花，装了几味药草提神，林颂从未离身，她好奇它的来历。

“此乃家母所绣。”林颂低头解释道，“我母亲素日，最爱海棠。”

或许是夜晚容易勾起回忆，或许是林颂从前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他握紧香囊，褪色的海棠花有着世上最绵密的针脚。

“她是个极要强的女子，如竹子一般坚韧。可惜她嫁给了我父亲，一个不顶事的富贵闲人。”

林恪，他已然想不起那个男人的长相，仅有的记忆是幼时和姐姐一左一右骑在他肩头在院子里玩耍，母亲注视着他们默默坐在花丛中笑。

林恪唯有一样画画拿得出手，最擅长画的便是海棠花，母亲说过，来向她求亲的人里，林恪有一副好皮囊，有出色的画技，即便日日欣赏他画的海棠也不厌烦。

林颂记忆里，母亲总是笑着，用她瘦弱的双肩撑起全家的担子。唯有他读书懈怠之时，母亲才会疾声厉色，拿罚抄和打手板督促他用功。

林颂再饮一杯酒：“十三年前，我父亲出外游历，路过，黄河决堤，至今生死未卜。人人都说他已然葬身于那场大水之中，我母亲却不信。即便丈夫三年不归家，妻可自去再觅良缘，我母亲始终不愿离去，等了三年又三年。连祖父祖母也劝她算了，我甚至说过要跟着她改嫁。”

天灾无法预料，怪不了任何人。

姐姐生产那日，也是雪夜，裴家小厮报信，说少夫人要生了。母亲出三倍价钱让轿夫抬了她和他赶往。

男人是不许在屋子里看的，他只好等在外间，焦急地踱来踱去，什么忙都帮不上。

整个夜里没有孩子的啼哭，只有姐姐撕心裂肺的咒骂、喊叫，慢慢地连咒骂也没入黑暗。

他看见一盆盆清水被端进去，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

他看见自称医术圣手的白胡子老头连连叹气摆手。

他看见姐姐的陪嫁弥儿衣襟沾血，冲到他跟前，满面泪痕。

“公子，我们姑娘不好了。”

“什么叫不好了？庸医，再请别的大夫来！”

姐姐躺在床上，脸色如纸，鬓发缭乱。她一会儿说：“娘，我怕。”一会儿说：“裴学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姐姐在你家里受欺负了是不是？”他揪住裴学庾的衣领质问。

裴学庾装得痛心疾首，眼底却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二郎，你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

母亲冷静得出奇：“二郎，算了，来陪陪姐姐。”

他跪在床边，姐姐的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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