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星[双向暗恋]》
中式恐怖在第一次彩排时就胎死腹中。
梦想很丰满,现实是两人由于缺乏舞台经验,表演拙劣而生涩,撑不起如此大的脑洞。
最终,呈现在第三期舞台上的,还是各自拿手的看家菜——
林栖负责钢琴,方早瑶用唢呐来合,一个是西式的白纱,一个是中式的秀禾。
“她嫁得三生缘定锣鼓震天,凤褂露红鞋一角,秀小巧的水鸳。
听说夫家势大九代单传,她亦被书香门第被培养得通灵毓秀。
刮去一身才思博学,从此在菩萨庙里求天佑,三子才算安。”
钢琴是流淌的基调。
唢呐一响洪亮,是通天的排场。
“一拜为夫做羹汤。”
唢呐再一响,无限凄凉,是别了娘家的惆怅。
“二拜儿孙满堂。”
尾音寂寥,女人就这样走完了庸附的一生。
“三拜凭夫凭子余生安康。”
美好的祝词和送葬一样悲壮的音乐相撞,听者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噔噔噔噔——”
钢琴弹奏的《婚礼进行曲》收尾,黑白琴键用力撞击出一场盛大的典礼。
肃穆又庄严,却犹如一场献祭,分不清清是婚礼还是葬礼。
表演完,林栖看着熟悉的黑白琴键,心绪如擂鼓。
她忘了站起来谢幕,只是坐在琴凳上,任凭渐熄的舞台灯光一点一点将她的轮廓收走。
好巧,这钢琴是陆野刚才弹过的。
导师轮流负责开场表演,第三场刚好是陆野,他弹唱《无眠》,纯钢琴伴奏。
这是林栖第一次看陆野弹钢琴,不管是现实中还是在荧幕上。
练琴多年,她轻易就分辨得出是为表演临时学习,还是下功夫苦练过的,陆野是后者。
他的手在琴键上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那样一双洁净有力,骨节分明的手,天生适合所有的乐器。
他很久没唱这样娓娓道来的慢歌了。
唱法又成熟一些,混音登峰造极,声音更加醇厚,如一杯发酵得刚刚好的咖啡。
“视野被月亮夺走,睡眠被野风夺走,心魂被叹息夺走……”
音乐就是这点好,陆野习惯了借作品胡说八道,半真半假。
听者有各自的解读,孰对孰错一点也不重要,反正最后都会移情到自己鸡飞狗跳的生活。
他表演的时候,林栖就在台侧的选手区,选手抓紧时间做最后的排练,人影不断掠过,只有她的时间被定格,静静地看着舞台。
喜欢一个明星真好,她是光明正大的观众,注目不需要遮掩,她的目光落到他手指,指尖与琴键缠绵。
此刻,林栖的手指也放在琴键上,黑白八十八键组成一张网,短暂地收纳着弹奏者的情绪。
良久,她从《好嫁》的情绪中出来,不舍又悄悄地摩挲了一下G4键,那是《无眠》的最后一个音符。
导师席的镁光灯亮起,她不适地眨了眨眼,强行回神,一眼就看到了导师席上的Leo。
主持人抛话:“很荣幸请到Leo老师,同时也是陆野的恩师,来当这一期的飞行导师,请Leo老师先说。”
乍然亮起的灯光将林栖从歌曲的世界拉出来,导师席上中年男人道貌岸然的嘴脸,将她留在《好嫁》中的最后一抹情绪吞噬殆尽。
她静待审判。
Leo挂着和蔼的微笑说:“挺有意思的,像大学歌社的毕业晚会。”
话音方落,旁边的姜沉就投来异样的目光。
主持人来了兴趣,请Leo具体说说。
Leo不疾不徐地对主持人说:“真会挖坑,我要说一句不好,不就要被批政治不正确吗?话说回来,这种掀起两性争端当噱头的创意,确实很符合上综艺,但是音乐我还是喜欢朴实一点的。刚才,我好像看到场上的人在表演杂技,一边表演还一边问我,看我表演地好不好?你看,我很有技巧吧!”
主持人听完,将问题递给林栖和方早瑶。
没见识过这种场面的女孩不知道怎么接话,心里难免沮丧。
林栖简短地说了句:“对。”不再说话。
方早瑶低头不语,心头的不甘很难掩饰。
Leo嘴角向下一沉,转头问陆野:“你觉得呢?”
Leo对外营销是陆野的伯乐兼恩师,陆野很会表演,谙于经营人设,在导师这个位置没说过出格的评论,帮林柚安或是爱顿,都是用隐晦的只言片语,对其他人则是温和又官方,看不出对谁偏心一丁点。
他不会说好听话。
林栖心想,自己从来不在他的阵营。
但她也无需他庇护。
因此她微微挺起胸膛。
陆野默了一阵,淡淡地说:“要我说的话,其实每个人都是从表演杂技开始的,大道至朴,从来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件需要长久打磨,很难才能做到的事,就是我也做不到。在更早的阶段,我甚至做不到她们那个样子。但是艺人如果说有什么超越常人的地方,那就是愿意把好的烂的都抛出来,尽量献丑。”
Leo僵硬地一哂,“你太谦虚了。”
陆野没有接话,他自始至终也没有看Leo。
直到下一组上场,林栖还有一丝晃神,今天陆老师的指点,有点意思,却没能扭转定局。
最后,林栖和方早瑶一起被淘汰了。
她们一同止步在第三期。
宣布结果时,林栖看到Leo虚假的笑脸,既高高在上又假装众生平等,油然而生一种无力感。
身在太底层的位置,就连自己作品真的是好是坏都无法看清楚,那些主导结果的上位者,顺手也干扰了评价体系。
但陆野的那番话,让她蒙生出一种生死由命,评价体系算个吊的豁达。
他的话客观而冷肃,看似简单,却是种经历过千百万次的无力感后,生出来的无畏。
虽然不是帮她说话,但是林栖一听就听出来了。
于是这剂短效的止疼药,暂时封住了她被捅一刀的伤口。
.
这期节目播出的时候,第四期已经录完了。
林栖在方早瑶的出租房里,和她一起欣赏被淘汰的过程。
《好嫁》唱完了,方早瑶问:“你有没有后悔选我这首歌?”
林栖回答说:“唱这首歌,是我参加这个节目最大的幸事。”
电视的声音还放着,方早瑶幽幽然说:
“其实我没有正经学过音乐,十二岁我就辍学了。第一份打工的地方是丧葬店,师傅嫌我哭得不好,叫我另谋出路。我知道就这么回家会被打死,非但不走,还死皮赖脸地求他教我吹唢呐。万幸我唢呐吹得好,用师傅的话说,还算有点音乐天赋,哎,天赋不能当饭吃,晨里四点就要起来练功,一练就是十年。”
林栖听完笑她:“怪不得你不管吹什么,总有一股从坟墓里带出来的悲天悯人。你不能去人家婚礼,否则真吹得像葬礼,要被打的。”
方早瑶抱着抱枕,盯着那台清晰度堪忧的老旧电视机。
她说:“其实,我还挺想正经上个学的。”
林栖说:“现在不晚。”
她又说:“其实,方早瑶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叫方早夭。”
林栖觉得胸口被堵住。
那些无法被现代人所“共情”的封建糟粕像洪水般席卷了她。
“你有没有后悔选我一起唱这首歌?”她内心涌起万分抱歉,“其实Leo跟我有过节,故意整我的,你被我连累了。”
方早瑶笑说:“我没得选啊,你不是也一样?”
然后两人一起笑了,很无奈的那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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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节目,林栖一个人回到公寓,许舒这几天在电视台连轴转,这会儿还没回家。
虽然被淘汰,但曝光度使林栖短暂地进入公众视野,一些音乐节发来邀约,姜沉也透露过,青鸟唱片有意签她,高层正在磨合意见,这几天联系她的人前所未有地多。
林栖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草草看过邮件之后,便丢在一边。
比她自己被淘汰还要难受的,是队友的淘汰。
而一想到队友是被自己连累而淘汰的,自责感就像洪水一样汹涌而来,窒息感闷过头顶。
密码锁“嘀嘀”响了两声,许舒风风火火地下班回来,看到林栖,第一句话就是:“爱顿终于被淘汰了!”
林栖想起来今天应该是录第五期。
“他不是热门选手吗?”
许舒换了家居服,开了瓶气泡水坐到林栖旁边,绘声绘色地讲:“今天刺激了,他的歌被姜沉指出抄袭一首外语歌,当场分析旋律,说得有模有样,陆野也救不回来!那个场面,啧啧啧……”
许舒直摇头,眼中像是看到了什么枪林弹雨。
“你要替我保密,不然我死了。”
许舒这才想起保密协议。
她已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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