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漓眼前浮现出过往的场景，长姐以前并不这么温柔。

小时候性格霸道蛮横，不仅把她们当丫鬟使唤，还不许两个妹妹越过她去。

随着卢夫人对她严加管教，日日在她眼皮子底下严习规矩，读书明理，她才逐渐有了长女风范。

在家以身作则，带领妹妹们读书，俨然成了小卢夫人的模样。

这几年，沈思漓逐渐掌握了和沈湳乔相处的方式，两人的关系也日益亲近融洽。

倘若犯了错，只要她跟沈湳乔委屈卖乖。

沈湳乔都会想办法护着她的。

若是能得到沈湳乔相助，或许真的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沈思漓转过头，香帕擦泪，泫然道：“姐姐是真的不知晓还是故意揶揄妹妹……”

“这、这……我一整天都没出过院子，当真不知何事发生。”沈湳乔着实无辜。

沈思漓扁着嘴，委屈极了，泣声道：“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

沈湳乔朝橘红一招手，接过脸巾轻擦着，沈思漓的眼尾泛红，眼眶中蓄着泪水要掉不掉的模样仿佛一碰就碎的琉璃盏。

沈思漓说得吞吞吐吐，说到后头声音渐弱。

沈湳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短暂忘却了喉间肿痛惊呼出声。

她含着泪扑进沈湳乔怀里，身体簇簇地抖动，无助悲悯道：“怎么办姐姐，我不想嫁给定远侯当填房！”

沈湳乔不慎理解陛下这道圣旨的用意，她的幼妹小身板瘦瘦小小的，性子软糯，胆子小。

在外就是任人欺负还不知道还手的受气包。

这样娇小柔弱的女孩子哪能经得起侯府的蹉跎？

怀中五妹妹哭得声泪俱下，她抬手轻拍背部，耐心哄着：“莫急莫急，明日一早阿姐便去长公主府问问。”

沈思漓原想着让她给自己想想法子，亦或是在长公主殿下面前提一嘴。

只是，一想到即将要与阿娘阿姐生离死别，一股澎湃的悲痛感忽地涌上心间。

叫她喘不过气来，到后来哭累了迷迷糊糊间便躺在炕上睡了过去。

沈湳乔轻声哄着幼妹入睡，一阵脚步声响起。

橘红掀帘子进来正准备开口，见沈湳乔做了个嘘的手势，连忙噤声。

两人怕把沈思漓惊醒又是一番哭闹，动作轻缓地蹑步隔间明堂。

“奴婢亲自去问的吴嬷嬷，那宣旨内官一个时辰前才走，圣旨上指名道姓要五姑娘嫁到定安侯府做填房。”橘红斟字酌句小心回话。

沈湳乔的脸色依旧平静，喉间痒意让她又轻咳了几声。

橘红见状，立刻转身从案上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沈湳乔饮下热茶，吐出一口气，缓了一会儿才问道：“父亲母亲那边怎么说。”

橘红的脸色微微发白，支支吾吾道：“吴嬷嬷讲……主、主君恐遭同僚耻笑，不肯……不肯五姑娘嫁、嫁去高家……是以……不准备留了。”

“沈家要名，高家要利，却要漓儿拿命来抵。”沈湳乔话音刚落，眉头紧锁，沉默了半晌，厉色道，“橘红，让人走偏门给长公主府送张拜帖，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帮我去采买笔墨。”

橘红郑重地点头：“奴婢会让丹青去，她做事稳重，不引人注意。”

沈湳乔冷哼一声，沉声说道：“沈高两家结亲，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和东阳脱不了关系。”

言罢，她转身回到卧室，找出一件还未收起来的狐狸毛氅给沈思漓披上，随手拿起一本《孙武兵法》在炕头翻阅。

……

夜幕登台星河隐避，细雨靡靡声势渐弱。

篆愁君蠕俯嫩叶片，上树怀荷花池吟唱。

沈府各处的灯笼被点亮，酉时的正厅正是热闹非凡。

沈思漓被橘红唤醒，她痛哭一场后沉沉睡去，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白虎宴眼看就要开席，她急忙叫来品月和晴山帮她梳洗。

因为常陪着沈湳乔罚抄诗文，她常宿在碧梧院，留有几套换洗的衣裙鞋袜，今日也算是重新派上用场。

她偷偷瞄了眼姐姐，沈湳乔手肘撑在炕案上，翻看着一本书。

察觉到她的视线，沈湳乔偏头朝她微笑，美人一笑芳华失色，令她羞红了脸。

当得知自己被指婚给一个老男人当填房时，沈思漓心中涌起一丝卑劣的念头。

她曾想过，如果沈湳乔被指给高靖远，父亲还会这么果断地下杀手吗？

母亲还会保持沉默吗？

沈思漓知道，当然不会。

沈湳乔是沈家嫡长女，父亲拼了命都会将她保下。

她也不愿沈湳乔陷入困境。

她想，她的阿姐，合该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待更衣梳洗完，沈思漓双眼肿胀尚未消退，眼尾还残留着一抹猩红。

她温顺地跟随着姐姐的步伐。

距离正厅不过百步之遥，她显得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

沈湳乔察觉到她的犹豫，转身拉起她的手，温柔地说：“别怕，阿姐会保护你。”

“嗯！”沈思漓紧挨着沈湳乔，并肩前行。

快到正厅时，西边通往小花园的海棠门洞走出一个身穿绯红色夹袄，糯色百迭裙的妙龄女子。

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少女在距离她们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向沈湳乔福了福身子。

一双柳叶眼直白的扫视着二人，少女声音娇俏，言语之中却不甚客气：“哟，三姐姐和五妹妹真是情深谊长，碧梧院同听雨轩隔了那么老远，都商量着一块来家宴，怎么不叫上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姊妹之间生分了。”

眼前的女子是沈府四姑娘沈湉湉，乃是卢夫人陪嫁丫鬟宋姨娘所出。

沈湉湉长相甜美，外表看似无害，嘴巴又甜。

近两年来，她依附于邱老太太，仗着老太太的宠爱，暗自与沈湳乔较量，连带宋姨娘也变得轻狂起来。

得知沈湳乔的婚事定下了王公贵族。

沈湉湉便怂恿邱老太太向沈渊提议，也要为她寻个高门大户的人家。

卢夫人看在眼里，但她忙于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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