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未婚夫自己养》
夜色深重,福伯看不下去,劝道:“这么晚了,应该不会回来了,公子,吃点东西睡吧。”
沈沛白点点头。
一夜未眠,几番睁眼,都觉得身边很空。
隔天宋锐来得早,想是听说了沈惟一昨晚未归,特意早早地来,希望陪沈沛白说说话。
见到他来,沈沛白道:“帮我个忙吧。”神情瞧着与沈惟一在时无异,没什么不同。
书房的柱子该刻下第十九道划痕,沈沛白让宋锐高举着手站在柱子旁,细细打量。宋锐身高并不出挑,只是比寻常男子高出半头,沈沛白回想沈惟一在家时站宋锐身边的情景,应该是高出一个头来。
对了,就是一个头,沈惟一十二三岁时长得快,陡地拔高,然后速度慢下来,去中都那两年几乎没怎么长,到今年才慢慢重新开始长高。
然后沈沛白出神地望着这根柱子,一点点看上去,到最新的第十九道划痕,仰头看得脖子疼。
晚上大壮回来了,带来了沈惟一不归的消息。原本他们是能赶上昨晚晚饭的,早早便计划好从中都出发,谁知马儿病了,走几步便躺下口吐白沫,险些弄翻马车。他们只好休整,重新买了一匹马后,算算时间,到家也已经早过了生辰,会错过晚饭。沈惟一说反正已经赶不上了,他想起他生父就觉得恶心,想吐,对比之下更想哥哥和阿娘,以后跟哥哥在一起的时间多的是,便想多陪陪阿娘。
沈沛白问什么时候回来。
大壮摇头,说沈惟一也不确定。
沈沛白点点头,叫大壮回去休息。
明月高悬天边,不知从中都看的月亮是否也这般圆,乌云慢悠悠出现,再慢悠悠离开,星星也一闪一闪消失不见。丞相就要来了,沈沛白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丞相来了见不到人,或许就不会提及此事。
沈沛白望着月亮无声叹息,深感无力,心力绞竭。
福伯给他煮了甜酒汤圆,特意送来,他在石桌边心不在焉吃着,听福伯跟他聊天,讲着讲着,福伯开始埋怨沈惟一。
“这孩子,小时候跟朋友出去玩最多一天就回来,早去早回,听话得很,怎么现在一出去就不回来了呢。”
别说沈沛白不习惯,福伯也是极为不习惯。沈沛白解释道:“马儿病了,耽搁回来的时辰,惟一也没办法。”
反正都错过回家的晚饭了,不妨在中都多待几日,中都路远,看一次他阿娘也不容易。
福伯也表示理解,只是仍旧想不通,“为何孩子都不喜欢在家待呢?我家那小子也是,成天往外头跑,根本不把家当家,这让家里人怎么习惯。”
沈沛白抬眸再看一眼月亮,乌云散去,月色重新恢复皎洁。
“小朋友长大了都是要离家的,我得尽早习惯。”
汤圆太甜了,甜到发苦,吃不下了。
“福伯,小褚基本上都上手了,你歇着吧。”沈沛白轻轻笑了一下,“你若想回家,我便给你一笔钱,足够后半生富余,若不想回家,我给你养老。”
话语真挚,沈沛白是真心希望福伯能歇歇,福伯与他祖父年纪差不多大,在所有人都有可能辜负他的清州,唯有福伯不会辜负他。
福伯脸上早已沟壑纵横,历经沧桑,头发白了许多,但腿脚麻利,精气神好,若非年纪摆在这里,再干二十年也不在话下。
福伯道:“懿懿,你祖父待我极好,在福伯心里,是把你当自家孩子一样疼的。”
沈沛白只有一个人了,他怎么放心回家。
“我知道,福伯待我特别好。”沈沛白偏过头去不敢看福伯,仰着头,视线蒙上水雾,月色都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我是希望福伯回家的,家里面无论如何都比我照顾得好,钱不用担心,我如今也就只剩下钱了,必定不会亏待福伯。”
福伯登时道:“你这孩子,福伯身体好着呢,还能继续干,你要赶福伯走吗?”
沈沛白摇头,甚至不敢太用力,怕眼泪夺眶而出。
不赶。怎么可能赶,他多想福伯留下,他想给福伯养老,可是他身体可能不太争气,到时候只怕是福伯送他。
“沛白,福伯知道你怕什么。”福伯心疼地承诺道,“孩子,福伯不会离开。”
“别说——”沈沛白突然哽咽地打断他,慌乱地抬手擦掉不小心溢出的眼泪,“福伯,别说。”
“好、不说,懿懿不怕。”福伯温声安抚,“家里孩子都大了,用不着我,再说,懿懿不想福伯吗?”
“想。”沈沛白点头,努力把哭腔和眼泪都憋回去,仰头望着月亮好一阵,慢慢平复情绪。这么大人了还哭,真是没出息,幸好没答应表哥让魏鸣认他作干爹,他哪里能当好合格的大人。
表哥说,家里有个孩子会热闹些,沈家太大了,正缺个像魏鸣这样大的孩子上窜下跳,让魏鸣给他打翻几盆花、压断几棵树惹点祸让他来平。魏鸣第一次来清州就对清州表现出巨大的留恋,只是谈及认大舅舅作干爹日后留在清州时便往他阿爹身后躲,攥着拳疯狂捶打他阿爹说怎么就不要他了。
沈沛白太会观察了,一眼看出魏鸣想回家的心思,自不会把表哥的话当真,他也真的不想养孩子了,孩子成长阶段的想法实在难以捉摸,他猜不透,又哄不好,总让孩子伤心,自己也痛苦。
不知道这次沈惟一要去多久才回来,没有具体时间便没有盼头,沈沛白已经不会像上次一样无止境地等下去,魏鸣说得对,他在变老,该考虑后半生怎么活。
福伯也问:“真的不考虑要个孩子吗?”
沈家祖辈积攒下来的财富,不能没个交待。
沈沛白仍旧仰望天边的月,轻声道,“都安排好了,我没有亲生子嗣,家里生意都给表哥,其余的给惟一,剩一部分,日后谁愿意埋我,那笔钱便给谁。”
福伯腾的从石凳上起身,“你这孩子,怎么又说这种丧气话。”
福伯说:“懿懿会是高寿的小老头。”
沈沛白却苦涩道:“我怎么可能高寿。”
“福伯,我自己身体情况我清楚,你不用安慰我。”
今年好像特别糟心,喘气都比往年费劲,胃也越来越不好,情绪剧烈起伏也会引起疼痛,已经不是调理饮食能控制的。一再催促沈惟一娶亲,只不过是想断了他对自己的念想,想在有生之年看见他有归宿。
沈惟一不在的日子里,沈沛白经常深夜睡不着,耳鸣,幻听,总听见有人叫他懿懿,问他过得好不好。然后听见小孩子的声音时而叫他爹爹,时而叫他哥哥,那声音仿佛在屋子里回荡,交叠说着:“爹爹,你能不能抱抱我呀?”“哥哥你看!我煮的鱼汤!”“哥哥,下个月我们要去春游,好多大人会陪着自己小孩儿一起去,你能不能也陪我去呢?”“为什么不能呀?我都跟朋友说好了,我说我哥肯定会陪我去。”“真的吗?哥哥最好了!那我自己准备吃的,哥哥忙完就要立即去找我哦!”
可能想得太多,把脑子想坏了,反而越加睡不着。后来再失眠他会起来看看月亮。
偶尔清晨状态不好,得宋锐叫他好几遍才醒,甚至在家与福伯交谈,说着说着便会头晕无力,大夫还没叫到,他已经晕了过去。
或是到家时宋锐准备扶他下马车,喊不动,一开始以为是太累睡着了,等了片刻才发觉不对,他哪里是睡着了,分明就是突然陷入晕厥。
福伯不得不逼迫他每晚喝药,先是调理失眠,然后是补身体,太累时会强硬地不许他出门,非得把身体养差不多了,才可以出去。
福伯算是发现了,沈沛白就不能一个人待,沈惟一回来的这一年,晚上陪着他一起入睡,白天也能说说话,比他一个人待时好多了。
福伯问:“夜里又胃疼了吗?还是又失眠睡不着?”
沈沛白摇头,颓败道:“没有……我只是,感觉好累。”
不止是身体累,想得也累,有时候他也想听福伯的话歇下来,可是那么多人等着为沈家做事吃饭,家里生意都是阿爹阿娘心血,他怎么可能不管。
只盼把庄子托付给表哥时,是欣欣向荣景色。
“福伯,你听我的,歇着吧,该享福了。”沈沛白笑了一下,坚强道,“我能照顾好自己,不用不放心我。”
福伯不语。
好半天,才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夜深了,福伯推着沈沛白进屋,心酸道:“我们懿懿,小时候吃桃都是只吃尖尖最甜的部分,睡前随口一句想看星星,即使已经睡下了,即使你阿爹阿娘已经累了一天,夜里都抱着你一起去看星星。”
沈沛白小时候确实没吃过生活上的苦头,家里人都宠他,这辈子没吃过草莓屁股,送到他手边的,永远都是挑好的草莓尖尖;小时候一件不起眼的外衫也要用金丝线勾边,数不清的玩具与衣服;阿爹阿娘更是宠他没边,恣宁街上发觉他多看一眼纸鸢,便把摊上所有纸鸢都买下给他玩。他们娇生惯养宠出来的小公子,后来学着父母的样子,无尽地宠溺毫无血缘关系的弃婴。
沈沛白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时,就能把同样是孩子的沈惟一照顾得很好,可是他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早些年太累,近乎堕落般自毁,身体早就吃不消。
进了屋,福伯径直送沈沛白去床边,要扶他上床,握住细瘦的手腕时,心里不断泛起酸楚。
“我跟宋锐天天督促你好好吃饭好好喝药,你都不听,把自己身体折腾成现在这样。我再不管,宋锐的话你更不会听。”
话音刚落,沈沛白立即道:“不要他管。”
福伯扯薄被盖住他双腿,听见他说:“不要宋锐。”
要谁管都不要宋锐,他是生是死都与宋锐无关。
“懿懿,福伯知道你放不下。”福伯为他盖好薄被,又去关了窗户,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道,“把宋锐辞了吧,咱们找其他人。”
沈沛白翻身朝里侧躺着,扯被子盖过头顶,眼睛红红的,“不辞,不辞他。”
福伯走到门口,关门前道:“你没有对不起他,他也不会怪你。”
沈沛白仍坚持道:“与他无关,不要辞他。”
宋锐是个好人,宋锐与其他人都不同。
如果,宋锐不是那人哥哥就好了。
……
梦里梦见儿时噩梦,沈沛白低头发现自己手脚都变回小孩儿模样,他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跌坐在地上,一群大孩子围着他在笑。
有人往他身上丢石子,有人朝他扔泥巴,身上衣服瞬间变得脏兮兮的,他找不到水擦洗,只能用手不断去拍去搓脏的地方,结果把手也弄得脏兮兮的,无助地坐在原地哭泣。
他害怕比他大的孩子,害怕所有一直盯着他看的同龄人或是小孩儿,他不喜欢那些眼神,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又在想新点子要欺负他。
第一次见到宋锐时他也是那样想的,但那次他不害怕,因为有阿娘在。他知道这是那人哥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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