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也算亡夫遗产吗》
顾青峥在城中便已放出鸢鸟,山上早已将做好了他们回宗门的准备,飞虎车来到了天枢峰上,将从新临渊城带回来的不梦鳞卸下,方便天枢峰遣人四处修缮山中结界。
吕敏之一贯不放心别人收查贵重货物,亲自捧着竹简与顾青峥起,一车一车地清点,见徐宴芝下了车后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愣神,还有心思慰问道:“如何?这回在外头遇见双月当空,可受了伤?”
徐宴芝眨了眨眼,刹那间变出一个笑来,摇头道:“我们到没遇见什么危险,这次没有人受伤。”
吕敏之啧啧称奇:“真是运气好了,上午还有人来报,说是在你们回来那条路上遇见了业鬼,也不知它是如何游荡到北域腹地的,若是遇上了,顾青峥到还能逃,你跟这些小孩儿可就麻烦了。”
徐宴芝愣了愣道:“竟然游荡到这样远的地方来了吗?”
“骗你作甚。”吕敏之朝德政堂大殿中努了努嘴,“李长老方才派出了一队弟子下山除鬼,张幼琳带队。”
说到张幼琳几个字,吕敏之声音倏地轻了下来,不愿让人听到一般,又冲徐宴芝挑了挑眉。
徐宴芝了然,这是李能意为自己的亲传弟子造势,趁着顾青峥不在山上,找机会让张幼琳历练。
顾青峥是佼佼者没错,可张幼琳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李长老珍爱自家弟子,总想着,万一呢?
牵扯到掌门候选人,徐宴芝手握山门秘钥,对此不便公开评价。
她不置可否,莞尔一笑,对吕敏之道了别,迤迤然往远处走去,想要乘灵舟回太阴峰。
在广场上与吕敏之交接的顾青峥远远见了,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正要抬脚跟上去,却见一艘灵舟摇摇晃晃地停下,一个身影颠颠从上头跳下,朝着徐宴芝走来,边走还一边挥手。
他定睛一看,是师弟闵道一。
顾青峥眼角倏地抽动了一下,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徐宴芝对着师弟笑得灿烂,两人携手上了灵舟,朝着太阴峰的方向飞去。
徐宴芝坐在灵舟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兴奋的闵道一。
她出了一趟远门,加上山上流传开来她与岳竺的绯闻,让亡夫的小徒弟生出了一些如‘师娘将要离开他’这般莫名的危机感。
此时再见到她,闵道一控制不住,将四天里自己的行踪统统与徐宴芝交代了一遍,还拉长了尾音道:“昨日双月当空,师娘在外头可吓着了?我在太阴峰备好了炊玉饮,只等您回去就能喝下肚。”
徐宴芝笑道:“你有心了,我还好。”
她答得简短,闵道一也察觉到了师娘似乎有些疲惫,连声道:“若是累了,便早些回去歇着,只是徒儿还有件事要问一问您。”
“什么事?”
“我最近待在玉衡峰上养病,无事做,将画笔又捡了起来,师娘可愿意让徒儿为您画一副像?”
徐宴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闵道一又补充道:“我见上回师娘将师父的画像带回去了,想起从前师父的音容笑貌,总觉得为师娘遗憾,若是能为您画一幅像,也能将两幅画像放在一处,好像你们俩不曾分开一样。”
她和宇文令,不曾分开。
徐宴芝看向车窗外漫天的大雪,神情慢慢冷了下来,只有语气仍旧温和地答道:“如此,便麻烦你了。”
坐在前头的闵道一看不到师娘的神色,高兴地应了声好。
“今晚就画吧。”
徐宴芝拉起斗篷的领子,将脸缩进暖和的一隅,包裹住冰凉的鼻尖,闷声闷气地说道。
闵道一又应了声好,身子却忽然怔了一瞬,片刻后,他缓缓转过头来,用他鹿一般的圆眼睛打量着徐宴芝。
他眼瞪大了,眨也不眨,死鹿一般,嘴上磕巴道:“那、那等一会儿,我便带着画具去寻您。”
徐宴芝霎时觉得背后起了一层寒冷的尖刺,细细密密地扎在脊骨上,涌上了最好的皮毛也暖不了的冷意。
她一瞬不动地看着闵道一,正要说些什么。
她亡夫的小徒儿却已经将头转了回去,自顾自地哼唱起凡间流行的小曲。
他唱得荒腔走板,却让徐宴芝慢慢松懈了下来。
闵道一上山时不到十岁,年幼腼腆,徐宴芝怜悯他,去他的小院照顾他时,小小的闵道一就会伏在她的膝上,哼着这首曲子。
她曾问过,闵道一说这是母亲哄他入睡的小曲。
一晃数十年过去了,北域苦寒,凡人命短,徐宴芝不知他的母亲还在不在人世,也不知在夜深人静时,闵道一可曾会思念起曾经让他伏在膝头,为他哼唱安眠曲的母亲。
话说回来,宇文令为何会收下闵道一这个天赋寻常的弟子,他从未说过,七峰众人也只说是因为凡人国王献上亲儿祈求仙人垂怜,教掌门破格收了徒。
现下宇文令已死,徐宴芝再也无从得知真相了。
冰雪季即将来袭,太阴峰上的风雪更是无休无止,要将一切撕碎般剧烈,灵舟飞在空中,远远看去,也不过像一朵大片的雪花,左右摇摆着。
等到灵舟落地,徐宴芝已有些烦闷恶心,与闵道一约好稍后见,便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她那间逼仄的屋子还是一如既往,重重帷幕遮住一张窄小的床,床上铺着厚重被褥。
徐宴芝整个跌入其中,让绵软的触感将自己包裹,缓缓地长吁一口气。
歇了一刻后,她挣扎地坐起来,褪下层层的衣裳,反过身子从镜中看着自己的背脊。
那些一道压着一道的疤痕原本已经黯淡了,此时却重新鲜艳起来,红艳艳的,从肩胛中间开始,一直蔓延到腰间,把徐宴芝生生劈做两半似得。
徐宴芝折着脖子,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的伤痕。
费了偌大的力气,终于要将伤治好,因为一场双月当空,看着又要不好了似得。
她有一具美丽的躯体,狰狞的伤口无损她的美,更添了一份诡异的冶艳,是绚丽绽放的花朵花瓣上留下的红痕,愈发显得颤颤巍巍,娇艳欲滴。
可这并不是应该的。
徐宴芝瞪着镜中美丽的躯体,她伸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背脊,白皙的手指,被鲜艳的红痕反映上妃色。
她的瞳仁颤抖着,明白这宣告着她容易被侵犯,无力反抗,只能柔软地垂下头,奉出她纤细的脖颈,任人宰割。
徐宴芝呼吸急促起来,她吸下一口气,想要顺下喉咙中哽住地那块使她疼痛的疙瘩。
她咽不下去。
她颓然伏在床上,死死揪住光滑的被褥。
她恨这躯壳美丽又无用!
金乌西坠,太阴峰上的风雪愈发肆虐起来,大殿上的结界不稳当地忽明忽暗,引得殿中刮起了几乎将房顶掀翻的风,琉璃瓦碎裂的声音不时从远处传来,让昏沉伏在床上的徐宴芝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的脸颊触碰着温暖光洁的血蚕丝,又趴着缓了缓,然后松开了抓住被褥的手,艰难撑着床坐直了。
此时的她面上已经半点不见颓然,嘴唇紧紧地抿成线。
徐宴芝面朝桌上的镜子,坦坦荡荡地挺直了背,抬起了下巴,她观察着镜子中双眼布满血丝的女人,面容僵硬地叹道:
“就这么点能耐啊,徐宴芝……”
芝字的音被她收进嘴里,变成意味不明的嘶声。
她出了一会儿神,而后外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徐宴芝抬头看了看外头,惊觉与闵道一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于是她重新穿好衣裳,将纷乱的鬓发梳好,想着既然是要画像,又打开了妆奁,取出了一枚流光溢彩、似木非木的发簪带上。
对镜端详时,徐宴芝忽然意识到,今日距离宇文令去世,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她也有许久未曾梳妆打扮了。
闵道一替她画的像,若是能挂在大殿之上便好了,那她发间这枚簪子也要被画进去才好。
这般想着,望着鬓发间若有似无的流光,她的心情终于慢慢好了起来。
徐宴芝最后整理了身上长裙,走到院门处,笑着对着外头的闵道一说道:“久等了。”
闵道一捧着画卷,冲她咧嘴笑道:“没等多久,师娘方才可有歇息一下?炊玉饮可用了?”
“用了,确实眯了一会儿。”徐宴芝引着他走到院中,指着小花园问他,“在这儿可好?”
“在哪儿都行!我一定将师娘画得好看!”
闵道一兴冲冲地坐在徐宴芝从屋中拿出来的椅子上,将画卷铺在院中原本一张石案几上,指挥着徐宴芝在院中寻了一处绝佳的好位置,挥毫画起来。
没画一会儿,他便注意到了徐宴芝发间的簪子,惊喜道:“是这一枚簪子,我还记得师娘同我说过,这是您与师父成婚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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