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施愣了下，心里暗道不妙。

她掂了掂手里满载而归的蘑菇，默默祈祷出门前留下的PlanB能够管用。

“……为什么不提前说？”

程隼的语气透着几分斥责。

孟西施心虚地指了指桌上的信件：“上面不是白字黑字写着嘛，难道是写得不够清楚……”，她试图装傻。

程隼不语。

他拿起那张泛黄的信笺纸，第一面是哥哥之前给他寄的信，上面大致是在问两人新婚生活如何，嘱咐他娶到老婆就要经营好家庭等等。

翻过来，才是孟西施的字。

行文简略，笔迹奔放：

——我出去了，赶集前回！

加上标点符号，拢共才十个字符。

孟西施以为是气她偷窥了兄弟间的通信隐私，赶紧摆手解释：“我没看信，真没看！我主要是找不到能写字的纸，又赶时间，这个点出去正好……我……你别生气嘛~”

程隼几欲说些什么，又作罢。

嘴唇张合半天，最后带着别扭的语调说：“下次要去山上我陪你去，安全些。”

孟西施没有犹豫：“好啊。”

程隼看她答应得痛快，明显不信：“我认真的，你之前才摔过一次，而且山里还有野兽。”

“什么野兽？老虎？狮子？”，孟西施好奇之余，忍不住逗他：“那我一定一定把你带在身边！要是真有凶兽，你替我转移仇恨~”

程隼看她没心没肺的模样，笑得无奈：“行！先吃我，再吃你。”

解决完第一次夫妻争吵，孟西施还没有忘记她包里的重头戏——野菌子！

“铛铛铛铛~我今天大丰收！”，她小心翼翼把山菌取出来放在桌上，“你看，这些应该可以卖钱吧？”

程隼望了她一眼，低头去瞧：“嗯，品质都挺好的，不过……”

孟西施已经学会抢答：“不过下次还是不要一个人去，危险！我知道了~夫妻之间要有信任才行~”

程隼瞄她：“是谁先打破信任的？”

孟西施假装听不懂，她又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提前包好的松茸，嘴都要笑裂了，仰着头像只骄傲的大老虎。

“还有这个，好东西呢~”

“松茸啊？”

“你还挺识货！”

“……大概知道点。”

“那你想怎么吃？”，孟西施把最珍贵的宝贝包起来收好，“煮汤？煎炒？生吃？”

放在以前，孟西施对松茸的处理一定是尽可能放大它的稀缺性——这样才能卖的贵。食客来吃的就是一个珍贵，若是用夹饼、卷饼之类的做法，别管内陷的木耳丝、笋丝、虾沫融合得再香再好吃，也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值高价。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餐馆里空运来的香格里拉松茸，走的是最简单却也最看厨师功力的做法——炭烤。

去除表面的黑皮和根，用直刀顺切片成3-4毫米，上明火炭烤，边烤边用黄油整面刷，量要把握好，多了容易焦，少了又太干，等到双面烤成金黄色，再磨一丢丢海盐，直接摆盘。盘子是日本定制的清水烧，五片成花，平铺在裂纹上。

后来换菜单，又推出了刺身款。

碎冰为底，再用当季的青瓜拉成长叶条，环成立体飞舞的造型，松茸切片呈在中央，旁边放三种不同口味的蘸汁——酱油、无菌蛋以及自制辣椒粉，最末端还有一小碟的现磨野山葵。

“我想想……”，程隼知道她认真的，也跟着思考起可行性，“汤是不是简单点？”，他还是怕她累着。

“是这个道理，也能多吃几顿。”

孟西施已经在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若是煲汤，有肉固然油脂香味重，但她也想试试以前在藏区旅游时吃过的素汤。

程隼挽起袖子：“那我帮你。”

她正愁没人使唤：“行~”

两人效率都很高。

半柱香的功夫，程隼已经替她架好了菜板、磨好了刀，孟西施就让他去接山泉水，程隼拒绝。

“不，我先看着你切。”

孟西施冷哼一声，难不成是在质疑她的刀功？

要知道她在拜师后，整整一年365天什么都没学，天天抱着白萝卜练，最后都能雕花了才有资格去学火候和调味。

“行吧，给你露一手。”

孟西施握住刀，架好势，干净利落先除根去皮，再稳稳当当切好一整盘，每一片拿出来，厚度都是一模一样。

她倒是能炫技，但害怕吓着程隼，最后还是收敛住了，来了个90分发挥。

程隼确实也愣住了，原以为他要夸赞，却冷不丁来了句：“要练很久吧？是不是很辛苦？”

孟西施自然而然代入到她现在的处境，张口就来：“还好，要做那后娘和弟弟的饭嘛~所以你以后放心让我来！”

程隼仿佛是害怕提及她的伤心事，转开话题：“我去接山泉水，等我。”

孟西施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有时候见程隼这么敏感，她都在想，难道“孟西施”之前是个玻璃心？想了想，有这样的家庭，倒也正常。

程隼很快带着一盆泉水回来，孟西施尝了一口，还有点微甜。

她转身去拿备菜。摘的时候感觉很少的松茸，切出来却有满满一大篮。程隼帮她烧柴火热锅，她用勺子挖了点自家熬的乳白色猪油，翻炒了两下，就把泉水全部倒了进去，再接着放盐倒酱油。

锅烧着，孟西施也懒得盯。

她把灶台让给程隼，拿着现摘的鸡枞菌就出去了：“我给邻居发一点~你看着锅，开了以后再热俩玉米馒头。”

程隼刚想说什么。

人已经一溜烟闪走了，跟个狐狸似的。

用不着孟西施去挨家挨户敲门，邻居们闻着味就走到院子里了。

“哪家在做菌子汤啊？”

“好香啊！怎么有股肉味？”

“没肉吧，这个月队里还没发肉呢，谁家敢偷偷摸摸加？”

然后就见孟西施抱着山菌就上门了。

她本来就生得靓，今日阳光好，屋外又缭绕着菌汤香，如今她抱着食材来送，在乡亲们眼里可比画报还美。

“大嬢，大爷，这是我今天现摘的，我和隼哥也吃不完，给你们分点呗~”

住他们家隔壁的老夫妻笑着接过，后面三个小孩也探出头跟着说谢谢。

孟西施挥挥手，又去了下一家：“乡里乡亲之间别客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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