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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至尊非要替我逆天改命[重生]》

3. 江南柳·平湖春月

“离开怀真域,否则——”

“下次见面,我必杀你。”

路修远转身离开的背影,融化在黑暗之中。

……无明之渊的黑暗。

她在黑暗中不断下坠。

“我要杀你。”

“我必杀你。”

“虞璟,为了天下太平,请你牺牲。”

“不要!”虞璟霍然睁大双眼,咸涩的汗水从额头滴落,滑进眼中。

满目是模糊的疼痛。

却并非早已熟悉的疼痛。

虞璟直起身子,茫茫然四下回顾,

耳边没有呼啸的风声,只有纱窗半掩,泄入月华般皎洁而静谧的光晕。

是临睡前兄长为她挂在长廊上的一盏灯。

此地是外门主峰,她早已不在无明之渊中了。

虞璟这才长舒一口气,抬手拭去额角的冷汗,又按住自己的心口。那处跳动一如往昔清徐平静,并未有任何特异之处。

她还活着。

再难入眠,虞璟赤足漫步至窗边矮凳揽镜自照,只见镜中人面色苍白如雪,活脱一具尸体。

路修远的骤然发难令她六神无主,她甚至不记得后来颜折袖去了哪里,自己又是如何回到卧房的床上躺下。

只有路修远的话在耳边回荡。

——“我必杀你。”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前世那些人的话纷至沓来,令虞璟在梦中也仓皇无助,无法安然。

“我等修道之人应心怀天下,以苍生为己任,视己身于度外。”某位主事劝她时如此说过。

这样的话虞璟听过、明白、却无法践行。

即使人人都会失望,都会因此看不起她,

她还是不想死。

她不能死。

为了飞升,她决不能死。

路修远的面容再度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虞璟见过他的剑,极快极利的一把剑,连巍峨的山峰都能信手削去一角,何况她的性命?

但最终他只不过削落她几缕发丝,连一点红痕都没有留下。

她并不知为何路修远初初见面便要取她性命,也不知他如何敢断言自己并非无垢琉璃体,更不知他为何最后收手。

但他的话,无疑提醒了虞璟。

若想活到飞升那日,不可久留怀真域。

虞璟本以为,在无明之渊封印松动前,她总还是安全的。

直到五年后,无明之渊开,无垢琉璃体才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何况前世无明之渊将破时,自四脉主以下,全域众人几番寻觅,破万卷书,才从一本早已残破不堪的《修平道体考》中寻出无垢琉璃体,这一净化魔气的法子。

可见世间本就少有人知晓无垢琉璃体的存在。

然而她却忘了,怀真域内能人众多,保不准本就有人知晓无垢琉璃体的存在。

且此生种种未必全如前世。

譬如从前,她从未在外门见过路修远。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不能慢慢来了。

此时就有一个路修远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对她虎视眈眈。

那么要先发制人,除掉路修远吗?

虞璟按按小腹,感知到自己空荡荡一片的气海,轻叹一声。

失去一切修为,再为凡人的感觉并不好。

虽说不靠修为,凭她如今的手段,想让路修远无声无息死去也非无稽之谈。

但从无人敢在怀真域中杀人,一旦动手,恐怕还未等路修远人头落地,她就已经被执法卫擒住,扭送至刑脉主峰听审了。

还是抓紧时间修炼方为上佳之策。

但如此一来,怀真域更是她最好的驻留之所。

怀真域乃天下第一大派,若想在短时间内提高境界,断没有舍近求远离开怀真域的道理。

前世她与师门众人相处时所获颇丰,千年以上的灵植也见过几株。虽然正式修炼的时间不足一年,好歹流亡之时已迈入“得一”之境。

饶是如此,正面卯上派中之人时也只能束手就擒。

她得变得比那时更强,强到再没有人敢强逼她入无明之渊。或者,一个地位举足轻重的,绝不会放弃她的强力依仗……

虞璟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濮阳正一支已成往事,眼下她必须为自己觅得一位恰当的师尊。

地位崇高,资源丰沛……这样的师尊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原本十拿九稳的择珠会忽然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虞璟的首选是内门四位脉主,再是十二位主事,这十六人身份尊崇,又掌握了大量的资源,只要能拜这些人为师,不愁没有修炼的法子。

可惜他们早已不收亲传弟子。

仅仅是通过还不够……虞璟推开纱窗,让流水一般的灯光漫入室内。她需要让自己引人瞩目,这样才能让脉主或是主事破例收下自己。

说来容易,办起来实在是难啊。

虞璟轻叹一声,几点雨珠飘落到她的脸上,雨声渐响,似远实近。屋檐下悬着的玉色纱灯在这忽如其来的夜雨中飘摇,中心一点灯光明灭不定,挣扎了几下后骤然熄灭。

这样的一个雨夜,连月光都没有。

虞璟凝神静听雨声片刻,忽然起身探出窗台,撕开袖口,以碎布遮住廊下一轩小小木屋。一阵沉寂后,木屋深处传来抖动皮毛与细碎的吱吱声。

虞璟含笑坐回原处。

正在这时,手旁琉璃盏忽地腾起青白火焰。

虞璟顿觉后心一凉,肺腑之间有如寒冰刀割。

冷汗倏然而下,其实这样淡薄的苦痛连无明之渊中的一道柔风都比不上,只是太过突然,虞璟一时不及压抑,痛呼出声。

烛火跳跃着,由鬼气森然的青白陡然转为橘红。

有人在看她。

虞璟僵硬着身子,微微偏头,琉璃盏映亮了背后的景色。

——一道身影静静伫立在她身后。

平心而论,那道身影真是格外挺拔,器宇轩昂,有苍松翠柏之姿。

如果不是方才的事,如果……它不是浑身漆黑,贴在她的影子边上的话,虞璟也许还有心情评鉴一番。

一只影鬼。

虞璟迅速判断出它的身份。

魔域之中除了原生的魔族之外,更多的魔气,而人界之物一旦沾染魔气,就会滋长“邪异”。

影鬼,就是邪异之中比较难对付的那一类。它乃魔气遇死者之影而生,见活人影而噬,被噬人影者不出三日必面目焦黑而死。

刚才……它分明是对自己起了杀心。

虞璟一把捏碎腰间的传讯灵符,一息过去,无事发生。没有提剑而来的父兄,没有从天而降的执法卫,只有眼前的墙壁门窗被覆盖上了一层如水波般荡漾的灵力。

这间屋子被封住了。

“我只寻你。”影鬼平静开口。

虞璟真想破窗而出,却又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邪异多半仅凭本能活动,能口吐人言的影鬼,千里挑一,至少有语冰以上的修为。

这样的邪异到底是怎么绕过护山大阵潜入此处的?

不对,虞璟心中一动。

护山大阵能防住天下邪异,但择珠会临近,最外层护山大阵已被撤去,以便有意参与择珠会的散修进入怀真域。

这时被替换上的,是检验人心是否澄澈正直的照心鉴。

而能通过照心鉴,大摇大摆进入怀真域的,即使是邪异,想必也是个良善之辈。

只是这样的一只影鬼为何想对她动手?

不及细思,虞璟已开口道:“这位前辈,即便您能通过照心鉴,但我怀真域向来以守正辟邪为己任,并不与邪异打交道。虽不知您闯入怀真域意欲为何,还请您尽早离开。”

被注视的感觉犹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虞璟硬着头皮沐浴在对方并不温和的目光中。

影鬼不为所动,半晌后才开口:“为何?”

“什么?”虞璟一头雾水。

影鬼似也不需要她的回应:“你本是死有余辜,可……”

“为何我仍下不了手?”

“为何我……会来此地?”

为何?虞璟也很想质问天道,为何在这种艰难时刻还要遇见一只莫名其妙的影鬼,真是雪上加霜。

她头疼极了,眼见这影鬼似乎没有再动手的打算,一门心思只想劝走影鬼。万一被误认为是与邪异勾结,她还有什么将来可想。

怀真域处刑向来是不管缘由情理,只看结果的。

虞璟愈发诚恳:“前辈可知此处是怀真域外门主峰,家父乃外门主事,居所就在不远处,倘或让他发现前辈踪迹,那——”

“外门主事?”影鬼语气一顿,继而道,“洞玄而已。”

好狂的口气。

洞玄是什么人人都能有的修为吗?怎么这只影鬼说起的时候,好似全然不值一提?

难不成这真是个大麻烦?虞璟掐了一下自己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搬出心目中最大的靠山:

“纵使你修为高超又如何?莫要忘了此地乃是怀真域,执夷君的怀真域!阁下的修为再高又岂能高过这天地间唯一一位超凡入圣之人?劝阁下还是速速离去,莫要枉送性命!”

谅你不敢再夸口,邪魔外道还不赶紧退散!虞璟暗笑。

谁知影鬼没再回话,落在地上的两条影子却起了变化。

赫然是影鬼抓住了她影子的手腕,虞璟原本搭在长几上的右手也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腕处被无形之力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来。”

“你——”还不等虞璟出声,眼前便陡然一花。

吹拂到脸上的是略带湿气的柔润春风。

虞璟赤足站在泥地之中,手腕仍被那冰冷的气息缠绕。她愕然回望,怀真域绵延数万里的山脉荡然无存,目力所及之处只有一望无际,烟波浩渺的湖面。

平湖万顷,映出春月溶溶。

碧波荡漾,唯有她与影子对望。

“离开怀真域,别再回去。”影鬼道。

虞璟低垂着头,乌发散乱,任由春风将落花拂了满身,连月光也无法照亮她的表情。

乍然风起,吹皱一池春水。

手腕陡然一松,影鬼抽身后退:“冒犯。”

耳边鼓噪声中,虞璟听见自己发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砸落尘埃。

“告诉我!”仿佛惊雷刺入苍茫深夜,虞璟语气尖锐,几近逼问。

空气似乎潮湿而凝重,群星隐没,夜色低压,虞璟的胸膛剧烈起伏。

“若想活,便留下。”影鬼还欲开口,却被猝然打断。

“你说的,好轻易啊……你以为……你是好心吗?”虞璟的声音微微颤抖,连单薄的肩膀亦在发抖,“你以为,你是在救我?”

她终于抬起了脸,月华照彻下,她的脸宛如玉像,盈盈生辉,却是寒霜罩面,强压怒气。

“莫非你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等的大善人?”

“你可曾问过我?”虞璟咬牙,眼中流露出的是不可置信,更是……悲痛绝望。

影鬼的身影轻轻动弹了一下。

“你凭什么让我留在这里?”

“光是活着有何意义?”

“我要留在怀真域!”

“我要求道!要飞升!”

“你凭什么决定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不要你们对我指手画脚!”

“凭什么是我!”

“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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