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的第五年》
02
叶采薇忽然很想笑。
没有什么来由。
她看向康和县主:
“叶氏是容大人的前妻,县主想多多了解她,问容大人便好了,民妇又怎么会知晓?”
康和县主前倾的上身僵住。
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轻松拿捏了眼前这个妇人,却不想一句反问,她就被问得哑口无言。
“姚先生说笑……”眼神一闪,攥着巾帕摸了摸鼻尖。
“津岸哥哥当然早就跟我坦白一切,我只是嘛,还余了些许好奇。”
叶采薇的容色柔和舒朗起来。
这是她教书第四年,手下的学生数量不多,脾性却千差万别,为了使教授事半功倍,她也好生下了一番工夫,掌握恩威并施之技。
面前这位康和县主,涉世不深,心高气傲,她只需要做个绝好的聆听者,不接招、不反驳,让其在反复的自我表达中不断认同“全天下本县主最对”的观点,就能快速打发。
“津岸哥哥说了,叶氏其人,长相平平,才华平平,品性……品性倒不是平平,是个极坏的。”康和县主轻咳。
“她的父亲叶渚亭原来风光无限,当世大儒、官历六部,又是津岸哥哥的恩师,那叶氏便倚仗这些,逼着津岸哥哥在废太子逆案爆发后娶她,苟活下来。”
“这么看,确实是个极坏的。”叶采薇点头附和。
“是啊,京中贵女,哪一个不讨厌叶氏?”康和县主越说越激动,“叶氏行事相当招摇,把人得罪了个遍,也是津岸哥哥给她留了几分体面,没有把她休了,对外称,是与她和离。”
想起自己那封龙飞凤舞的和离书,叶采薇又点了点头,“原来其中有这么多曲折。”
然后不接话。
这下,康和县主陷入沉默,似乎忘记了自己此番过来,是为了打听更多关于叶氏的事,而不是一通嚷嚷。
“不过,不过嘛——”
“县主所言,足以概括叶氏其人。”叶采薇适时地停顿,像是给了对方说话的余地,却又立刻自己补上:
“既然叶氏如此不堪,容大人与她再无瓜葛,实乃大幸。”
“而容大人对县主如实坦白,必然不会像寻常负心汉那样,将休掉的前妻贬得一文不值。”
“容大人何许人,风姿卓绝世所罕见,哪里需要用贬低旁人来拔高自己?至于叶氏,民妇不知其人,既然她早已从容大人的生活消失,县主当然不必好奇。”
终于把康和县主送走,叶采薇看向立侍一旁的问鹂:
“你怎么这副样子?”
问鹂的神色一言难尽,两只眼各自写了无数疑惑。
“那县主这样称呼姑爷……哦不,容大人,姑娘你……不觉得恶心吗?”
从前,问鹂的称呼只有“容公子”和“姑爷”这两种,毕竟容津岸是在与叶采薇成亲后才入的翰林。
那一句句“津岸哥哥”,可是让问鹂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恶心?”叶采薇反笑,“人家夫妻的事,与我们外人何干?”
这世上除了她,本就有千人万人可以仰慕他贪恋他,她已经占了第一个位置,还想他的身边永远有她的影子吗?
她如果真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会主动提出和离,并且强硬而彻底地,断掉和他所有联系的可能。
她要懂得知足。
“不在这县主和学生们面前表露身份,有我自己的考虑。”眼看问鹂的眉头越锁越紧,叶采薇摆了摆手:
“得保守秘密,对我们大家都是好事。”
“可是……”问鹂的眉头仍旧皱成一团。
“康和县主对我明目张胆诋毁,我却无动于衷?”叶采薇仿佛读懂了自己婢女的心事:
“也许呢,她并没有诋毁我。”
她一顿,收起了眼神:
“这些话,都是容津岸亲口说的。”
问鹂没有再接了,其实,她并不完全认同自家姑娘的想法。
容津岸是个极其低调且谨慎的人,不会允许身边的人这样大张旗鼓地表露关系。
至于那些诋毁前妻的话……
万一又是误会呢?
毕竟叶采薇和容津岸的初识,就已经充满了误会。
那是嘉泰四十一年的八月,自全国各地官学推荐上来的士子云集京城,入国子监继续求学。
叶渚亭身居高位又乃当世大儒,叶府一时门庭若市。
那一天,士人如织,叶采薇不便抛头露面,便躲在了九折的落地围屏之后暗中观察。
秋高气爽,但花园里国子监新生们的高谈阔论,却令叶采薇无比焦躁——饶是见多识广如她,也第一次见识这么多半桶水聚在一起叮叮当当。
容津岸就是在她即将败兴离开时,出现在视野里的人。
隔着一层绦环板,只见身形颀长清瘦,墨发高束,眉眼深邃,皮肤和他的目光一样,极白也极冷。
与周围人的夸夸其谈相比,他显得那样不合群。
外表出众总是格外引人关注,旁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章、纷纷等待叶渚亭的品鉴,见容津岸一动不动,嘲讽当即叫嚣。
“原来昨晚憋了通宵都写不出来。”
“两手空空来什么叶府?叶阁老贵人多忙,一寸光阴一寸金呐!”
“惺惺作态,沽名钓誉,某生平最不齿与这种人为伍。”
置身讥潮诮海,容津岸像一只孤鹤,是叶渚亭放飞了他:
“有时偶然兴之,反而能成佳作,我这边墨刚研好。”
叶采薇对容津岸挥斥方遒的手,印象极深。
干净修长,骨节分明,清晰凌厉。
这双手写出来的文章,扬葩振藻,瑰玮斐然,从起笔第一句开始,那些诋诽便一个一个闭上了嘴。
等到众人离去就餐,叶采薇走出围屏,迫不及待拿起他被叶渚亭赞不绝口的文章细读。
“华而不实,徒有其表。”
并非叶采薇有意唱反调,只是她一向主张为文鞭辟入里、简明扼要,容津岸的文章令她失望。
谁知中途折返寻物的一名士子听见此言,转头就添油加醋,向就餐的众人大肆宣扬:
“叶大姑娘说,容津岸的文章看起来唬人,实际草包点心,狗屁不通!”
一语双关,否定其文,也否定其人。
其实叶采薇在当时并不知晓这些事,因为她转头就满心扑在了为自己终身大事筹谋上,要向皇帝退婚。
而一直到现在,八年过去,她也仍不觉得当年对容津岸文章的评价,有任何问题。
“下个月就是秋闱,你们务必切记,文章要提纲挈领,不可空有华辞。”
山中的暴雨仍未停歇,师徒几人围炉夜谈。叶采薇的酒品很不好,五年来自觉滴酒不沾,今晚却破了戒。
这几个学生,每一个她都手把手地教了两年多。今晚他们全都起哄为她斟酒,感谢她的悉心栽培,她也觉得不该扫他们的兴。
话题飞来绕去,最终落回到即将到来的科举上。
“我、我时常想,以先生力透纸背的才华,若先生是个男子,早早由科举入仕,所居所成,断不会比任何当朝大员差。”有学生借着酒劲吐露真言。
“是啊,先生的诗文,佳作无数,有不少,我还能倒背如流呢。”另一人附和。
这两人说完就双双倒了下去,和先前就醉倒的其他人,乱七八糟叠在一起。
叶采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先生,先生。”她身旁仅余的学生叫住她。
此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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