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和亲,但始乱终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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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凤七年,凉州。
“嘀嗒——”
地牢冰凉潮湿,陈年污水坠落,声响悚然。
争云飞仰躺在地面,偏凤目的桃花眼半睁,乌发混着凝血糊在鲜妍的脸颊。四肢脖颈被铁链束缚,末端连接在墙壁。
牢房外传来一阵骚动,来者气势汹汹。
狱司头子手忙脚乱:“快,松绑!水和食物换成新鲜的,那个活阎王一样的影部首座来了!”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勒燕早亡了,阿洛商一个异族遗民,能在召朝谋个官,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狱司头子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压低声音:“就你长了一张嘴!”
须臾间,一人异族面容,雌雄莫辨,衣紫黑锦袍,身高腿长,两步便踏至门前。神色阴沉至极,幽绿的眸子居高临下地审视争云飞。
众人血若凝固,僵硬地伏在地上。
争云飞听到声响,半盲的眼睛空洞一轮,落在来者不染尘埃的皂靴。
“……打开。”男人惜字如金,语调冰冷,左眼下的鸽子血纹身因情绪的波动逐渐显形,显得疯癫狠戾。
众人伏拜得更深,狱司头子瞥见他喉结疤痕,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地打开铁门,“请”字未说出口,门就“咣当”一声,被男人一脚踹开又回弹,抵在脚尖。
争云飞嘴唇干裂,一笑就洇出鲜血:“我很想你。”她虚弱到呼吸都费力,狱卒纷纷打赌这人几时归西,这会儿却像是回光返照,苍白的脸颊浮上一丝生气。
四周寂静无声,滴水的声音愈发刺耳。
被冷落的不安感卷来,争云飞茫然张望,阿洛商这才从牙缝中施舍出三个字:“我知道。”
“哈。”争云飞却打断阿洛商片刻的失神,挑衅:“我没想杀勒燕女王的。可惜她死了。”
阿洛商半张脸隐在阴暗中:“……你记起来了。”
侍从拔刀而起,争云飞轻笑,知道没人敢动手,因此更加无所忌惮:“能怎么办呢?我是召朝公主,你是勒燕王子。”
霎时,阿洛商额角青筋暴起,他知道争云飞没说出口的话是:勒燕、大召残杀上百年,我们生而对立,和亲是个错误——我们不该相识。
就如阿洛商脖子上的伤口反复迸裂又愈合,争云飞偏偏要再一次撕开增生,露出血肉:“关于你姐姐的死,和勒燕草原的覆灭,我很抱歉。”
“住口!”阿洛商带着凛冽寒风,霎那间踏至争云飞面前,蹲下,颀长若梅骨的手指扼住她温软的脖颈。
争云飞抬起下巴,把雪白的脖颈送到阿洛商手中。看不清什么东西的眼睛里流出两滴道不明的眼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细声细气地求死:“我……冷。求你,杀了我……”
阿洛商沉默良久,丢下一枚形如红叶的金玉珐琅。
这是争云飞和亲勒燕时的信物。
在摸到信物的一瞬间,争云飞的情绪终于崩溃,费力地喘气。手指被锋利的边缘划破一道口子,却感觉不到疼痛。她攀着阿洛商衣襟,强迫阿洛商俯身,颤抖着抚向他脖颈上的伤疤:“疼吗?”
两人鼻息交错,如同爱至骨髓的眷侣。
争云飞猛然发狠,信物锋利的边缘磨破光洁的脖颈,眨眼血肉模糊!
“够了!”阿洛商夺下信物丢掷一旁,抽出马头弯刀点在争云飞胸前:“自戕?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
争云飞闭上眼,黑血染湿衣襟,一心求死:“此身无所有,连命都不压称……”下一刻,她抬手握住刀刃,身子前倾,锋利弯刀瞬间捅进自己的胸膛!
“争云飞!”阿洛商着瘟一般松开刀柄,抹掉她嘴角的血迹,捂住伤口:“我允许你死了吗!你多轻松啊!一死了之!我呢?我呢!勒燕十万英魂至今无着!那我的灵魂呢争云飞!”
“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
争云飞又幻听到童年常唱在嘴边的童谣,无力惨笑。阿洛商苦涩的泪珠大颗大颗落在她的嘴角,和地牢的滴水声重合。
“请把我,葬在……我母亲的坟茔边……”争云飞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探向阿洛商,还未触及,便轰然坠地。
“不必献花。”
···
半月前,长安。
仲春,八棱海棠开得泼泼洒洒,花瓣乘着晚风窈窈落在桌案,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拂去。
长安城风云诡谲,黑夜危机四伏,来自草原的勒燕人阿洛商却有闲情,倚在凭几,细品专贡大内的龙湫茶。
刺客桑诺跪在暗处,奉上一张画像:“首座,上头传来急令:影部即刻北上前往凉州,十日之内刺杀金沙楼楼主。”
月色冰润,桌案前的男人一半在暗一半在明,棕发卷曲,右侧一绺小辫辫入松石玛瑙。月光斜斜断在他横穿脖颈的伤疤上,暗淡绿眸下的鸽子血纹身形如鬼魅。
凉州?
阿洛商不动声色地转着豁口破茶盏,喉结在脖颈的疤痕滚上一个来回:“不去。”
桑诺白眼翻上天,不演君臣情深了,起身盘腿坐在桌对案,自觉斟茶饮尽:“此人表面为酒楼楼主,实际上走私西北盐铁战马,掌管西北刺杀组织‘金沙’,正在悬赏对象就是影部首座!”
“想要我命的人多的是。”
见其不为所动,桑诺伸手弹了一下缺口的茶碗:“勒燕王朝覆灭,你不再是呼风唤雨的勒燕王子,我不再是沟通鬼神的大祭司。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被买到召朝为奴,几经辗转成了直属摄政公主的影部刺客……如今熬走上司干到首座,别挑三拣四的了!”
阿洛商闻之攒眉:“我自小在召朝为质,颠沛流离,逃回勒燕后操练兵马,四处征战,何时摆过呼风唤雨的架子。”
“何时摆过呼风唤雨的架子?”桑诺白眼一番,欠揍学舌,“天子师温颂玉跟你有旧仇,再不干活,他弹劾你奏折要堆满长安城了!”
听到“温颂玉”三个字,阿洛商冷笑一声:“多管闲事,给他请封一个肃德皇贵妃的妃位吧。”
可能是联想到温颂玉穿着皇贵妃服制滑稽的模样,桑诺笑得一脸傻样:“这人你可惹不起,人家爹是镇国大将军,人家娘不但是救过先帝性命的长公主扶桑君,还是你母亲——和亲勒燕的辉夜公主的手帕交。”
闻之,阿洛商这才不情不愿地打开画像,扫一眼,愣直直僵在原地:“……”
桑诺心大,没听清阿洛商喃喃了句什么,道:“是因为凉州吗?只是听说那人在凉州,‘听说’而已!她早就死了。七年,用汉人的话说就是‘尸骨都寒了’。”
“她没死。”阿洛商的眼神若一滩死水,执拗地重复道:“我没许她死。”
桑诺自知杠不过:“好好好。她害你姐姐杀你叔父,把勒燕草原折腾没了,你这些年如此痛苦,没睡过一天好觉——但你还爱她,不许她死。”凑上前看清画像上的人:“花照野,不久前接管凉州金沙楼。眼盲、腿残。好一个俊俏公子,可惜了。”随即一怔:“哎呦这人,活脱脱……”
未等桑诺说完,欻地一声,门被踹开!一人身高八尺半,衣锦袍,眼刺青,扶着腰间鬼头刀,大剌剌走进,轻蔑道:“呦呦呦,这是谁啊,原来是影部首座阿洛商。”
神凤元年,还在襁褓中的少帝登基。长公主争云皎受先皇遗命暂代朝政,赐号逐华君。同年,边关稍平,收复失地,士族门阀权倾朝野,逐华君为整治士族、稳定局势,重设“影部”。
影部,行踪如影,左眼刺青,掌直缉捕刺杀、策反审讯,直属摄政公主争云皎。
阿洛商一异族遗民,只用两年时间位至首座,其能力、胆识,可见一斑。
阿洛商敛去眼中情绪,立刻变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面孔,卷起画像收进胸前口袋,认真端详茶碗上的豁口。
来人见被忽视,妒忌怒火并起,冷笑:“我告诉你,勒燕早亡啦。北方草原部落勒燕王朝七年前覆灭,逐华君仁心似海,收留勒燕遗民,可不是让你们吃白饭的!”
桑诺不知是讨厌“遗民”两个字,还是有人嚷嚷就头疼:“呦呦呦,我当是谁呢,前——影部首座蔡歌啊,您不是因酒后寻衅滋事被革职查办了?天子师温颂玉不正在参你嘛,我家大人上任首座第一天,你就能出来逛大街了?”
“你!”来打压新任首座的心思被当众揭穿,蔡歌脸色一沉,右手按上鬼头刀:“逐华君口谕:影部侍郎蔡歌,与首座一齐北上,十日之内刺杀金沙楼楼主。”
刀光森寒,照得人心胆颤,左右属下忙扒在蔡歌身上:“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蔡歌挣脱众人:“你们跟谁一伙的!!我统领影部八年!收复勒燕失地我立头功!先帝把最疼爱的小公主逐华君嫁给我,逐华君还赐我黄肠题凑!黄肠题凑!!!”
“并不是每一个叫阿洛商的,都是勒燕的左贤王!你们真把这疯子当王子啊!”
蔡歌,出身寒门,尚公主,战功累累,极度高傲自负,脑子时常抽风,属下对他又敬又无奈;阿洛商,勒燕人,被卖到影部两年,能力高人缘好,成为影部首座,下属们高兴得很。
现在前上司来找新上司的事,下属里外不是人,叫苦不迭:“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阿洛商却灿烂一笑,对蔡歌道:“我真是勒燕王子,桑诺是我的大祭司。”
这人是典型的勒燕长相,五官深邃,面无表情时阴翳冷漠,笑起来却秾丽明朗。
阿洛商换了个更舒展恣意的坐姿,一副“我可开始胡说八道了啊”的架势。
桑诺凑上前:“蔡大人,我真是勒燕大祭司。不信我给你请个神——请!神!来!”说着做出一套高难度求神动作。
应对刁难针对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充愣和阴阳怪气。
明显,“勒燕王子”和他的“大祭司”选择了一唱一和。
看着这张昳丽、富有攻击性的脸,蔡歌怒气上涌:“勒燕王子早死了!我亲眼见大公主争云飞割破了勒燕王子乌那兰·阿洛商的喉咙,还能有错?”
话音未落,阿洛商游刃有余的气场瞬间凝固,眼角笑意未退却带上一丝可怖的杀意。
窗外月色凄寒,翠叶沙沙。
屋内众人莫名瑟缩,桑诺小心翼翼地观察阿洛商脸色,上蹿下跳给蔡歌比划,叫他少说两句。
无奈蔡歌心思粗旷,只以为桑诺犯了猴病,什么都敢张嘴往外说:“不过勒燕王子算是有血性,临死之前还朝大公主放了一记冷箭,苦命小鸳鸯双双倒在地上死了。这任务你不接是吧?那好,我自己提着花照野的头去见逐华君,戴罪立……”
蔡歌话未说完,阿洛商箭步上前,一拿一绊把蔡歌撂倒在地,拳拳到肉,直击面门!
阿洛商比蔡歌还高半头,身型如高山欲倾。翻脸迅速,众人措手不及,直到听见蔡歌惨叫才反应过来,赶忙轰闹着拥来劝架。
桑诺一个扫堂腿逼退众人:“淡定淡定,小场面,我家大人有分寸,死不了。”
众人面面相觑:小场面?首座连失传多年以杀人眨眼间闻名的八卦掌都祭出来了!我家大人要被打死了!我们怎么跟逐华君交代!
“你他*有病是不是!”蔡歌啐一口血腥,绞腿锁倒阿洛商!
可惜,在绝对的身高力量优势面前,蔡歌十几年的实战经验和技巧不值一提。只见阿洛商肘击蔡歌头维穴轻松挣脱,提起他衣领将整个人摔在墙上!
在众人“别别别别”的惊呼中,阿洛商反手握住镶满火彩珠宝的马头弯刀,抵住蔡歌脖颈,莞尔:“再敢胡说,我就把你头割下来当球踢。”
·
“嘶!可疼死我了……”蔡歌呲牙咧嘴地塞进一口饭,将阿洛商面前的炒肉端到自己面前,捂住嘴边淤青。
桑诺护食,怒目圆睁,一把抢回炒肉:“你下马威下劈叉勒裆了怪谁!肉还回来。”
凉州城的仲春依旧寒冷,细雨丝丝,柳条只抽出可怜的嫩芽。三人明明是索人性命的厉鬼,此刻却在歌楼里喝好酒品佳肴,旁人见了以为是踏青游玩的五陵年少。
凉州民风剽悍,蒙面的琵琶女见惯了聚众斗殴,这点小场面犯不着喊人,端庄典雅的美目一扫,垂眸淡定拨弦。
“这儿轮得到你说话吗!等我官复原职有你好看。”蔡歌和桑诺拌嘴,眼却一刻也不离阿洛商。
饮酒发热,阿洛商左眼下的鸽子血刺青逐渐明晰,衬得眸色幽绿,整个人醉玉颓山:“题凑哥,你戏太多了,我没有抨击你回头是岸的长相已经是给你台阶下了。”
蔡歌:?
“不是,我说你……”
桑诺发出惊天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题凑哥。”
阿洛商斟酒,从临街的窗户上向下一瞟。
街对面酒楼的牌匾上飞沙走石、一言难尽地写着“金沙楼”三个大字。
“露锋入笔,跪笔弹锋……”
少女轻快的声音再次于阿洛商耳畔响起,隔着岁月遥遥望去,少女运笔气势浩荡,成果却惨不忍睹,面容也越来越模糊。
蔡歌瞟了一眼金沙楼,把下酒菜嚼得嘎巴嘎巴响:“花照野,扬州人士,男生女相,吊药罐子的病美人。虽说眼盲脚跛,实际上眼睛还能瞅见点东西,脚跛应该只是心病。”
听到这,阿洛商向桑诺投以意味深长地目光,桑诺直接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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