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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锋》

6. 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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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卯研究过的阵法很多,有一些独特的见解。比如,其实阵法其实就和洞里的小老鼠似的,撇去天地风水流转不提,连一点气息变化都能让闻风而变。

李卯已尽量让顾笑不要动,以免再次触发其中的机关,可是设这阵的人似乎是胆小无比,连一点风吹草动都豪不吝惜地让暗器群起而攻之。

一旦阵变,则是一层套着一层,李卯再也找不到一片落脚之地了,只好和顾笑一起各处东躲西藏。

“你再撑一会儿,左边……等一下……会有变数的。”李卯气喘吁吁,他一边被顾笑拉着到处跑,一边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天。

刚才云朵蔽日的一瞬,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这阵随着日影而动。

黑夜和阴天风水流转不同,应该另有玄机,即此阵主要依托于天地而非人。突破此阵的关键,要在变数之前。

李卯还没等到他算到的变数,顾笑便已经闯进来。可这阵的总体流向,却并未因有人闯入而被打乱。

李卯这才觉得设此阵之人似乎真的有点高深莫测。他以前一直觉得这些弄阵弄机关的都是些胆小鬼,就和他自己一样,却冷不防在这关外小城的里面看到了一个天地之阵。

生为天,死为地。原本不相容的在这个阵中融合,生处有死相,死处有生机。

“如果宋老头知道这里有这个,他怕是会自己来,而不是忽悠我来了。"他在这生死的间隙中,不由感叹了一句。

省得那老头每天无所事事,和个井底之蛙一样,长吁短叹什么世风日下无人钻研阵学云云。

不过,当下比起破阵,还是先得活着出去。可惜,现在身边只有个看上去不靠谱的姑娘。

他一抬头,就顾笑后颈上的汗珠,隔着几层衣服李卯都觉得她的手像铁块一样箍着自己的胳膊。

这时候,顾笑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头皱眉看了他一眼,顺手挥开了从自己头上伸过来的一把飞刀。

李卯:……

“算了。"他自我安慰道,虽然这个小姑娘虽然张口闭口一个“死”,但是其实人还是很仗义的。至少没有真的把自己丢开。

“等等”,李卯忽然站住了脚,低声说道,”不要躲了。”

顾笑用一种难以置信的”你为什么作死”的眼神看着他。

李卯呆呆地看了一眼她后颈的汗珠,把一句“其实是你多管闲事”给压在了喉咙里。

他自己也不想死在这里。

“这叫斩仙索,不能沾身。”李卯耐心地解释道。

顾笑:“捆仙索我倒是……”

她话音未落,只见黑色的斩仙索如同头发一样拂过一片大树,半人粗的树皮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顾笑:“见过!……还不快跑!”

“它是跟着...”李卯话音未落——

“师妹!”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顾笑欣喜地抬头看去,只见彭子明居然就在三米之外的大树上。

他身体几乎探出去,但是因为平时冷淡惯了,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跟上身体的反应。

顾笑忽然觉得有点想笑——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慢了下来。

一时间忽然那些张牙舞爪包围过来的锁链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在如潮水般涌过来的天罗地网中,顾笑闭了一下眼睛——也就那么一瞬。

周遭细微的风声,手头的重量,以及朝着她涌过来的黑色锁链——烙在她视线里面的东西不见了。风声之外,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点声音,仿佛是“阵眼”的心跳。

“砰砰”那声音与她自己的心跳合拍了,好像一个人为她无声地指明了一个方向。

“西南。”她突然睁开眼睛,喃喃道,脚已经先一步迈了出去。这时候彭子明也从阵外看出了阵的“流动”,一句"坤位"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彭子明心照不宣地随着顾笑的身形移动。只见那黑色的缝隙越来越小,他只能勉强判断她的大致位置。顾笑迈开十步之后,忽然那面黑色的墙壁如同被什么东西捅破了一般,出现了一个缺口。

顾笑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右手直接提着李卯,把他整个人拖了起来。

“接着他!”她向着彭子明喊道,在彭子明诧异的目光中,直接把手上碍事的“狸猫”丢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彭子明只看到一团灰色的东西一边叫着一边向着自己飞了过来,后面有着一团黑色锁链紧追。

那锁链仿佛一团有生命的蛇,紧紧跟着这个逃脱者。坤位的那个缺口如同肠胃,蠕动了一下,骤然缩小。其他锁链立刻赶过来,前赴后继地堵上了那个缺口。

此时,顾笑动了——她理应比那些疯狂冲上来堵坑的锁链更快,却是向着东北方向跑。这样看上去,仿佛她是故意迎着那些利刃而去。

“顾笑!”彭子明忙着接人,余光她这个不要命的举动,顿时脸色泛白,差点没有接住李卯。

也正因如此,他没有看到,一瞬间其实有两条锁链几乎都钩住了那少年的脚,可是却好像在忌惮什么一样,立刻松开退缩了。

只余下它的同伴还无知无觉地穷追不舍。

彭子明堪堪接住了李卯,差点跌下来做了个人肉垫子。

他扭头一看。顾笑已经被那黑色的浪潮吞没了。

“阿笑!”彭子明声嘶力竭地叫道,那锁链围住了目标,迅速地裹成了毫无空隙的一团。

彭子明眼眶欲裂,几乎是下意识地运起了内力。他感觉所有的血都冲到了眼睛上,只想冲进那个阵里去。

“别动!”忽然他听到一个声音,茫然中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一股微弱的力道拉住了。

彭子明眼中恢复了一点一点清明,发现这个拉住他的居然是被顾笑丢过来的那个人。

顾笑是为了救这个不相关的人。

顿时,他的满心怒火找到了发泄之处。

“都是因为你……”彭子明听到自己的声音和着心跳,“都是……”

这个人一袭灰衣,是城里新进的弟子吗?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心里仅剩的那点理性的念头已经被冲了个精光。

灰衣人在说什么,似乎他举起来一只手指着彭子明身后。

”向后看?”彭子明读出了他的口型。

他现在只想把这个灰衣人给剁了。

突然,“乒”的一声脆响,如同一块石头投入了静寂的湖面,那声音四处回荡来开。

“彭师兄。”顾笑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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