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最好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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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马车的声音格外响,唐祁则按了一路的眉心。
刘溪鸰在一旁规矩的坐着,他没准她骑马,只得一路陪着小心。这会见他面色更不佳,于是老老实实闭气修行。
他在黑暗中发愣。今日说得太多太多,又兼种种如履薄冰,终还是化作临走时那一副诚恳的忠心满志,只得叫他更为沉重。
他的机会就这样来了?一切真实得好似作假。
他不是没有准备,只是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有些应接不暇。他将花间集放在一旁,久久不愿睁眼。
直到车里弥散着的橘子香让他回了神,“刚才在车里吃东西了?”
“等了许久,有些饿,剥了个橘子。”她说。他在里头一晚上,她也在外头等了一晚上。
“我也饿了。”他眨了眨眼,低声道。
刘溪鸰一怔,头一回听见他这般颓丧的语气。“那我再剥……”
“什么时辰了?”唐祁拨开车窗。
“鼓声刚过,应该是子时吧。”
就在方才,他们好像路过一阵隐约的喧嚣。
唐祁睁了眼,问:“去过马行街吗?”马行街是这城中灯火通宵不息的一条街,就在这鼓楼附近。
她一迟疑,点了头:“去过。”
“停车!”他对外头道。
又对她说:“走吧。”然后掀帘而出。
“啊?”帘子再度落下来时,人家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我们走着去。”唐祁说着,又对车夫道,“丑时在南头等我。”
刘溪鸰将将一探出头,便瞧见他伸过来的手。
……我会轻功啊。
最后,在服从与划清界限中,她选择了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上司一些面子,然后火速抽身,这是她这个裱糊匠最擅长的事。
但论这等拉拉扯扯的事,她这个小鸟到底经验是不足的,当三根指头将将搭上了冰凉的掌心正欲往回撤时,唐祁大手往前一伸,捏住了她的手腕子往下使劲一撴,她直接扑了下来,险险撞进他怀里。
有这样的吗?不讲武德。
二人来到马行街。灯火不熄,人来人往,大有过节的意思,平日里她在府中是没空来此处的,上回来这儿还是去年的夏天。
唐祁轻车熟路地在前头走着,一面回头道:“瞧,饿肚子的人挺多!”
“大人平日里常来?”
“应酬。”他随口答着,四处看了看,像是在寻着相熟的酒肆。
人群不算摩肩接踵,但灯花迷眼,也是容易走丢,一来二去的她便落后了两步。当唐祁再度回身站定瞧着她的时候,她忙道:“大人放心,我跟得上……”领子一紧,还是被他提到了前头推着走。
终于行至一处偏僻的酒楼,名曰“听禅楼”。名字和楼面在这市坊纵横热闹非凡的接当中瞧着真不如何起眼,但走进便可闻见一股浓浓的酒香。那掌柜一见着他二人便笑吟吟道:“唐官人来了!楼上请。”
这楼面瞧着不大,但里面深。亭台水榭则一路沿着进门靠左的路铺在了厅中,小二引着他们走着,“官人姑娘小心,小店石子路、石板路多。”
只见这一进门便是一条长长的金鱼池子,直达左侧厅门,池子有一尺来深,又在池中铺上了厚厚的大灰石板砖,一块块把人送到了岸上。池中的鱼儿听见脚步声,以为投食的来了,便随着步伐紧紧游着。
上了岸的厅门处朝左开着一处小酒肆,半扇门面朝外面的巷子开着,酒香也就是这样发出来的,酒肆娘子娇娇的声音从半人高的酒坛子后头传出。
上了岸往右又是摆放着各种阴生树苗的小绿植,再走个十来步,继续往右,才到了磨得发亮的青石板路上,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楼中。一路上还挂着明黄与红色相间的灯笼一摇一摇。
如此看来,大有曲径通幽的意蕴。
“有点意思……”刘溪鸰话还没说完便崴了一脚,“哎哟喂!”
前头走着那人悠扬叹道:“你倒是看着点呢。”
她恼,这路是给人走的吗?石板走完了还有那么大个坎,过了坎又换成瓦砖,短短几丈远,换了三个方向三种砖,谁应付得来?
小二忙道:“姑娘是头回儿来店里吧!咱这店小,老板又想做个一步一景,便是这般了,前头还有,您仔细着些!”
而二楼就更有趣,层高明显不高,还从一楼修了许多梯子,一个梯子只通一间房,鲜有人打扰,刘溪鸰心道怪不得纵深这样长,想来这楼修起来颇费心思,七拐八拐的花了不少钱,比那金碧辉煌的聚星楼要有趣不少。
落座时她才发现他们的房间靠窗,正位于那“听禅”二字之上,那牌子稍高。半遮半掩的坐在窗边,将将能瞧见方才来时的路和满街的灯火。
其实路上行人来往与方才并无不同,只是这一坐下来,视角变了,景致心境却大不相同了。刘溪鸰探出头瞧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原来上下不过两丈,瞧着竟然不同。”
唐祁问:“有什么不同?”
“好像离得有段距离,又好像身处其中,像是戏台。”三四层的高楼只会带来远观之感,二层小楼上,“听禅楼”的牌匾恰恰好挡住了些许视线,但又叫人可肆无忌惮的瞧着楼下,她瞧着自己与楼下人的头顶不过数丈远,仿佛伸手能够到似的。
唐祁倒难得有了兴致:“若下面有个人这时抬了头,就能瞧见你正看着他,或者反过来。”
刘溪鸰下巴支在胳膊上,随口道:“那个人兴许是我呢?方才我在楼下瞧着这间房的时候,也在想,会是谁坐在那呢?现在看来,原来是我,见着了我。可现在楼下并没有我,但我觉得我现在还是在瞧着我……嗯……大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笑着,一回头便对上他探究的目光。那眼神好奇怪,像是有些笑意,又像是有些说不清的东西。
这话说来无意,听的人却心念微动,他知道天地间的任何一处都是独一无二的,宇宙中的此时彼时也绝不可相合。
但她却说“我能见我”。他以为很少有人会这么想,可偏偏她这么想了。
他不禁想到方才在姚府、在家中正襟危坐疲于应付的人,那个人会想到这个时候自己正在这儿盯着眼前的少女发愣吗?
他移开目光,饮下一杯茶水,淡声道:“也许是你,也许别人。这楼取名听禅楼,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哦……”
“你常常这么想吗?”他又问。
“偶尔吧……”上一回那么想,还是从泰州逃跑的时候。那个晚上,她坐在墙头,觉得自己就是月亮,照亮了自己的逃跑之路。
未及缅怀,对面的人盯得她实在是浑身刺挠。只得干咳一声,岔开话题:“大人,大伙儿若是晓得曹国公不在了,会如何?”最迟明日,应该会有国公大丧的告示贴满街头,并在大街小巷里报个一整天。
唐祁扯扯嘴角:“他们并不关心青天老爷们的日子,就好像上头从来不在乎下头的死活。只是生意没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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