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云乐》
与此同时,纪府,灯火通明。
府兵将见过陆蔓的仆从拖到后院,堵住口舌,事成之前不准惊动任何人;又悄无声息的守住院墙。
寂静的深夜里,军甲上肃杀的铁锈味,平添出一分诡异。
偌大的院子,安静得落针可闻,让正厅里长烛灯芯炸响的声音格外刺耳。
纪子辉将眉心捏得通红,目光有些难以置信,
“王妃的意思是,王爷居然胆大包天到,私藏囚犯?”
鹿苑起义一事尚未宣判,梁敬之无论如何,还是头等要犯。
而李挽居然未经过同意,不声不响的,直接把人接回府上。
陆蔓乍见时,震惊之情比纪子辉有过之无不及,只觉得李挽八成疯了。
当时陆桐推测,李挽不日就会力保出梁敬之,她还在琢磨李挽要使什么通天的手段呢。
没想到,真就是字面意义的“力保”,用武力直接抢回来。
陆蔓都快被李挽蠢笑了。
但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不可能有任何差池。
很快,纪家眼线进来回报,说牢里确实少了人,刚刚大理寺已经上街抓人了。。
所见所闻被证实,陆蔓清清嗓子,神情越发笃定,
“李挽自行不义,正是我们的天赐良机。纪大将军在建康有驻军,还望将军速速派兵围剿!”
纪勇男轻捋山羊胡,
“王妃想让老夫,以私藏囚犯的名义,名正言顺的治罪豫章王和梁将军?”
“正是!”
陆蔓摩拳擦掌,
“得快!我来时反锁了密室,又请小果儿看住府门。但李挽狡猾,必困不住他。他察觉我的动静之后,很快就会将梁将军转移。”
如果能当场缉拿这两人,梁敬之的禁军都统之位肯定不保,李挽肯定也要受到牵连,一段时间内必然嚣张不起来。
纪子辉被陆蔓说动,目光已经燃起火焰,心绪盎然的看向父亲。
纪勇男却甚是平静,摩挲着虎口,慢悠悠问了句,
“王妃为何要帮我们?”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纪勇男敏锐的察觉到问题。
陆蔓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阿父觉得大将军所言有理,令我着手帮大将军拿下禁军兵权。我帮助大将军,也是在帮陆府不是吗。”
“你们想要回红莲。”
纪勇男心如明镜。
陆蔓没有时间与他兜圈子,点头认下,
“除了红莲,大将军还要帮我一个忙,”
她一眨不眨盯着纪勇男,
“帮我杀掉李挽。”
借纪家的手杀掉李挽,把纪家绑上贼船,便能让陆府永远摆脱纪家的威胁,也是她全身而退的最好办法。
至于梁敬之,陆蔓没有告诉纪家的是,密道有风,温太傅有进无处,那一头必然有出口。趁乱放走梁敬之,不要太容易。
只要梁敬之活着,她相信陆怀章有办法保下他。
这就是她电光火石之间想出的一箭三雕的办法。
如果可以,还能趁机弹劾纪家,查明纪府的秘密。一箭四雕。
纪子辉反应了很久,惊呼道,
“你也是,你也是,你也是陆公的……?!”
素有勇猛美名的少将,一双眼儿张慌得不住晃动,显然已经露了怯。
陆蔓冷哼一声,隐瞒下自己的身份,
“可惜我没有身手,否则早就将这贼人碎尸万段!
不过两位将军不一样,起兵动武难免有伤亡,李挽没有领兵,两位将军布个阵将他名正言顺的杀死,何其简单?”
回应她的是长长的沉默。
纪子辉眼睛直直瞪着。他根本没有上战场杀过人,莫说杀李挽,就是杀只兔子他都不敢。
纪勇男自然也不情愿。
陆蔓不想手染鲜血,他又如何愿意?便冷笑着与陆蔓客套,
“虽然近来我们纪家与豫章王在朝堂上是有些分歧,但大家为国为民,远不至于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难道禁军都统一职纪家不想要?”
陆蔓打断纪勇男,
“今次李挽为了禁军都统与纪家针锋相对,明日又不知会为了什么找纪家麻烦。与其提心吊胆,不如从根源解决问题。”
纪勇男不为所动,鹰隼般的目光看得陆蔓烦躁不堪。
时间不等人,多耽误一刻,李挽逃走的机会就多一分。她可不能让到手的李挽飞了!
“纪大将军无非是担心背负刺杀皇亲的骂名。但二位想必也清楚,起兵动乱,刀剑无眼,多的是借口脱罪;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今日,日后再想要惩治李挽,恐是难了!
大将军包围王府,待到剿灭贼子,陆蔓一定把梁敬之双手奉上。”
“老夫不知王妃与王爷竟有如此深仇大恨?怎的定要置王爷于死地?”
纪勇安笑眯眯的,从书架上拿下来一包东西,
“迷药,下在李挽的茶水里。老夫这一把老骨头可不见得打得过李挽。”
陆蔓拖他下水,他也要让陆蔓涉足其中。
陆蔓恶狠狠咬紧牙关,罢了,杀李挽要紧。
她一把抓过毒药,耳边随即传来纪勇男对纪子辉的吩咐
“调五百镇远军,包围王府,捉拿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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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王府书房,如预料般漆黑寂静。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连枝叶婆娑的声响都不再可闻,周遭安静得诡异。
悄无声息中,无人知纪勇男和纪子辉已经指挥镇远军,包围了府邸。
陆蔓关上房门,绕过屏风,轻车熟路的走向最左侧的墙壁。
她将下了迷药的热茶搁在矮几上,打算去密室里迷晕李挽,然后放走梁将军。
正欲垂头开门,她似乎听见一声粗重的喘气声。
疑心听错,她立直腰背,借着檐下秀灯照来的光亮,环顾四周;案台桌椅、书简笔墨,与她离开时别无二致。
陆蔓嘀咕着,往密室门锁摸去。
为了方便携带,钥匙被她从摆件上拔下,不方便拿握。
陆蔓立在黑暗里,执柄尝试许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粉面上渐渐急出薄汗,手心湿滑得几乎捏不住钥匙。
终于,黑暗中传来“磕哒”一声,
一瞬间,
幽幽烛光如预料一般将视线照亮。
墙上依然可见矮塌几案,对酌的人影伏在案边,似是已经醉倒。
但嗅着微凉的酒香,陆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在门外驻足许久,深吸一口气,磨磨蹭蹭,举步欲行。
恰在此时,“噼啪”一声炸响,眨眼间,身后突然大亮,
李挽幸灾乐祸的声音停在她的耳后,
“这么晚了,夫人想去哪儿?”
那声音几乎擦在她的耳阔,热气直望粉面上扑,陆蔓僵硬转身,李挽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贴在她的身后。
修长手臂环顾她身侧,握住玉手,轻轻一推,密室木门又被合上了。
“磕哒”一声,院外同时响起大片喊杀声,是王府护院在与镇远军周旋。
兵戈相撞中,纪勇男的高声呼和格外清晰,“豫章王私藏逃犯,我等协助擒拿,协助擒拿!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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