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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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东南的豪族已经生出了莫大的不满,虽然解决问题的手段已经是万事具备,但飞玄真君也并没有打算立刻动手——皇帝到底不是自己亲祖宗那样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一天不杀人心情就不舒畅的性子,长久摆烂之后拖延症已经深入骨髓,并不愿意在年末动刀子整人;再说了,长久斋戒之后老天居然真的赏脸下雪,恰恰说明了他飞玄真君得天之幸蒙受天宠,这样喜悦快意普天同庆的时候,皇帝志得意满犹自不足,其实是没什么心思和下面过多计较的。
简单来说,飞玄真君这几日的精力都放在官员的贺表青词层出不穷的马屁上了,火气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消弭;只要某些官员懂得见好就收,事情还是有缓和余地的。
可惜,党争一旦与利益集团绑定,就再不是皇帝使点颜色就可以平息的了。高祖皇帝威加宇内天下莫敢不从,到了晚年不过稍有宽纵,都有人敢整出南北榜案这种大活;何况真君根基虚浮威慑不足,不过靠着权术勉强维持威严?“原折掷回”的警告已经足够森严苛厉厉,但被利益驱使的官员仍然前赴后继,绝无收敛。不过两三日之后,投递到皇帝面前的奏章便翻了数倍之多,而且大同小异如出一辙,都是在弹劾穆国公世子南下种种大逆不道的举止。
时值岁末佳节将至,真君又千辛万苦的求下来了一场瑞雪(你别管辛苦不辛苦,你就说下没下雪吧),此时普天同庆,各个衙门都有眼色,不会拿艰难繁重的公事惹皇帝的不快。这个时候三番五次的上书弹劾,不是公然藐视权威,又是什么?
如今的皇帝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倭寇打了左脸还要伸右脸的窝囊废了,证出飞玄真君不等式后圣上念头通达心胸畅快,已经不屑于再做忍耐了。正如《凡人修仙》所言,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老登穷,飞玄真君大笔一挥,直接让东厂把几个跳得最高的言官拖到宫门外一通毒打,“也算用他们的血给新年添添喜气”。
不过,这样的手腕并不足以吓阻某些幕后的人物。昔日南北榜案时,面对着高祖皇帝明确要求补录北方士人的指示,主考官都可以抗命不从,甚至整出北方士人“语多悖慢”,统统都是北元反动派的惊天大伙;如今老登这点小打小闹,久经考验的官场老手当然不放在眼里。你打归你打,我骂归我骂。弹章奏表仍然是雪花一
样的漫天飞舞,而且弹劾的重点越发奇怪——这些言官甚至信誓旦旦的声称,先前之所以两三个月的不下雪,正是因为穆国公世子横行无忌干犯众怒,天人交感上怒下怨,才险些酿成大变。
这简直是当初攻击王安石变法的套路了,用玄之又玄不可揣测的天象说事,实际上已经不是什么摆证据讲道理以礼服人,而纯粹是撒泼打滚式的疯狗乱咬,体现的是对方不死不休的决心——天象的事情没有人可以解释,那么这种弹劾也必将无穷无尽,直到有一方彻底倒台为止。
——不是,至于吗?
事情到了现在,其实朝廷也差不多搞清楚了世子在江南整出的大活。总得来说癫公发狂的破坏力相当之大,但毕竟在南方待的日子实在不长,所以造成的损害还算是可控的。以皇帝的估算看,世子南下后又砸又抢到处撒欢,损失统共也就一百万两上下而已。要说惨重呢的确也很惨重,但到底没有动摇根基;江南豪族又何必搞出这种鱼死网破的调调呢?
从如此滔天的恨意看,这不像是只抢了一点物资,倒更像是刨了某些宗族的祖坟呐!
……所以说,这癫公到底在江南做了些什么?
在接到第两百封弹劾的奏折之后,皇帝茫然了。
这样深刻的茫然持续了数日,才终于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
【后世回响·上虞海战的余波】
【……相对于数百年后才逐一显现的诸多重大意义,上虞海战对当时大安朝局的影响却是立竿见影的——国库通过葡萄牙的赔款获取了大笔的入账;行商们通过《上虞条约》获取了可以在南洋自由经商的特权;北方开辟了可以运输粮食的通道。但最直接、最关键的改变,却可以一言蔽之:上虞海战之后,箭在弦上的“甲寅变法”,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敌人。
改革涉及利益的再次分配,为了保证内部的团结一致,就不能不在外部树立敌人;自桑弘羊至王安石,惯例莫不如此。但在甲寅变法的初期,改革团队在这个根本方针上却相当之迷茫——葡萄牙与倭寇当然是理所应当的敌人,但这个敌人未免也太过于弱小,根本不能纳入长期的规划之中。或者我们可以说得简单粗暴一点,在解决完了葡萄牙倭寇之后,大安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对外用兵呢?
用穆国
公世子的话说:“我们总不能随心所欲,想打谁就打谁嘛。”
(这一句话是当时的内阁阁员张太岳所记载的原话,但在《儒望日记》中,世子又在后面补了一句:“虽然我的确很想这么干。”)
后世的人可能很难理解这种纠结,但在非常讲究师出有名,而且宣宗弃边后保守封闭已有一百六十年有余的大安朝,一个合适的敌人却实在是证明改革正当性必不可少的论据。当时还没有诞生反殖民主义的叙事,朝廷对外来侵略者的排斥仅仅限于某种保家卫国的本能,尚且没有意识到西方列强在海洋上的扩张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在这种大氛围下,革新派实际上很难说服他们保守僵化的同僚们。甲寅变法的确带来了巨大的利润,但利润也要有合适的理由涂脂抹粉。就算自有大儒为你们辩经,你总得告诉大儒往哪个方向辩吧?
而上虞海战的重大意义,就是找出了可以供革新派们批判一百年的此世界全部之错——沿海走私集团。
】
飞玄真君足足揉了两次眼睛,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字。虽然天书并没有明言,但在费了极大的精力理解了这什么“此世界之错”的奇葩用词以后,真君却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所谓革新派批判一百年的沿海走私集团,一定是穆国公世子的手笔——这种莫名其妙神经兮兮应该找李时珍看一看的脑子的莫名疯癫气味,其他人是模仿不出来的,
【当然,对走私集团的批判并不是无的放矢。沿海的确有那么一个官商勾结的团伙在长期走私;这个团伙的确与倭寇海盗甚至葡萄牙巨商关系匪浅;甲寅变法与走私集团的矛盾也的确不可调和——变法的核心内容之一就是掌握整个南洋的海贸,彻底斩断境外势力入侵的渠道,双方的利益冲突从一开始就是你死我活,斗争根本不可避免。
但革新派搞斗争的思路却实在与众不同。他们宣称,走私团伙的出现并不是孤立的现象,而是所谓“贸易保护主义匪帮”在境内扶持的汉奸团伙,里外勾结朋比为奸蓄意要妨碍甲寅变法中的自由贸易政策。至于“贸易保护主义匪帮”的名单,则随实际而更新。在甲寅变法的前两年,名单中只有东瀛、葡萄牙;吕宋之战后,加入西班牙、荷兰;天竺之战后,加入英吉利、法兰西……总的来说,突出一个身段灵活,因时
而变;完美的解决了敌人过于弱小威慑力不足的问题。
——唯一比较尴尬的是,在起草匪帮名单时,变法派曾宣称这是“少数别有用心的国家对大安的侵略”,而据事后统计,这所谓“少数国家”,大概占了当时文明世界的百分之六十,数量上还是很可观的。
当然,如果后世的读者能够体会到这种尴尬,那么当时的人肯定是更尴尬的。这套理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并不受欢迎。直到甲寅变法的第三年,皇帝在斋戒中忽然昏迷不醒,表现出了极为怪异的谵妄、抽搐,治好了也大流口水;引爆了朝野巨大的惊恐。而在一片混乱之中,当时掌握机要的穆国公世子迅速出手,抓捕了由南方进献来为皇帝祝祷的方士,指控他们与倭寇勾结,蓄谋毒害圣躬。
这样粗糙的操作当然不能服众。所以很快有人上书质疑,指责世子是欲加之罪,根本没有证据;世子则坚称自己的指控绝无错误,一切都是以倭寇为首的贸易保护主义的错(所以才叫“此世界全部之错”)。
而最后的调查证明,双方的观点都是正确的。穆国公世子的确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他所依靠的仅仅是某种朴素的、毫无根据的怀疑——“如果世界上发生了一百件坏事,那肯定有一百零一件都是倭寇做的”!
但更离谱的是,这种毫无根据的朴素怀疑居然是正确的:锦衣卫在方士进献的香料中检查到了高浓度的罂·粟提取物,而提取物的来源则直指东瀛。从事后种种迹象来看,这种香料背后还真可能隐匿着邪恶的用心——东瀛通过走私将罂·粟输入境内,官商勾结的走私团队则打通方士的关系,将这些危险的提取物送至御前,借助罂·粟的致幻与成瘾作用控制皇帝;要不是皇帝的体质过于敏感,药物过量后反应极为强烈,这套计划其实是有相当可行性的。
一个成瘾的、精神崩溃的、在幻象中疑神疑鬼的皇帝;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可靠、最好用的傀儡了。所以你有时候不能不佩服倭寇,在创造人类的下限上,他们总是这么的有创造力。
所以,用世子自己的话说,他虽然不懂办案,但还是相当懂倭寇的……】
飞玄真君拼命睁大眼睛,喉咙里格格作响,一口气堵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直噎得两眼翻白嘴唇哆嗦,脖子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都爆了出来。而
好容易咽下了这一口火辣滚烫烧得心头都在发抖的怒气,老登终于圆瞪双眼,发出了一声尖利到几乎刺痛耳膜的号叫:
“反了!!”
·
李再芳和黄尚纲屁滚尿流的爬了进来,一抬头就看到皇帝那张胀得跟一个大茄子一样的老脸,然后劈头就是一叠奏折扔了下来:
“抓!”真君嘶声咆哮:“把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给朕抓起来!把姓叶的给朕抓起来!不要让这些东西跑了!”
这是又要起政潮了!吼声震耳欲聋,李再芳亡魂丧胆,只觉两条腿都在发抖;但到底是几十年见多识广的内廷总管,纵然骤逢大变,他仍然绞尽脑汁的想出一句话来:
“遵皇爷的旨,奴婢立刻去办!但这么大的事,这么多的人,奴婢无能,怕一人办不好……”
这句话的重点不在“办不好”,而在“这么大的事”。一口气抓这么多人,连致仕的重臣都不能幸免,岂不是打破了君臣间所有的默契,要和南方的望族全部翻脸?
明面的默契打破后只有诉之于绝对的暴力,可朝廷经得起这个动荡么?
如果是往常,这句话应该是当头棒喝,足以惊醒狂怒中的皇帝。但可惜世事变更,皇帝的心态已经大有不同了:
“那就把新练的火枪兵调到京郊驻守!再调几十发火箭来!”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上虞海战之前你们蹬鼻子上脸,上虞海战后你们还是蹬鼻子上脸,那上虞海战不是白打了?
握住了枪杆子就握住一切,有了火枪火箭在手,真君就不信那群废物还能翻上天去。归根到底,所谓“此世界全部之错”的走私集团说起来唬人,但实际表现也就是一团稀烂——但凡他们有点其他能耐,至于和倭寇这种小瘪三合作么?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沦落到用毒·品诡计暗算人的,说一句“匪帮”其实很恰当。
皇帝狂怒中思路犹自清晰,俨然已经将全盘筹谋妥当,李再芳不敢再劝,磕了头后拣起奏折,悄没声的退了出去。而飞玄真君毫不迟疑,又转头望向战战兢兢的黄尚纲,径直下达了第二个指令:
“叫穆祺来,叫穆祺来!”
·
虽然名义上只是让穆祺来,但穆国公世子资历实在太浅,没有单独召见的理由。黄尚纲想
了又想,还是将内阁当值的所有人都传召入宫,共同聆候皇帝的吩咐。
因为黄公公泄漏的消息极为惊人,当值的闫阁老许阁老几乎是战战兢兢的踏入宫殿,生怕劈头就是一通怒火。只有穆国公世子早就做好了被收拾的思想准备,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揣着请罪的表章跟了进来。虽然上一份表章递上去后毫无消息,但臣下请罪的姿态总要真诚;所以他老老实实又写了一份奏折,从头到脚将自己反思了个透透彻彻,第二次请皇帝降罪。
飞玄真君是在清凉殿召见的几位大臣,一双眼睛犹自冒着血丝。他的神情非常之不耐烦,甚至都没有心思走什么程序,挥一挥手就免了礼数,然后直接看向世子,忽的皱了皱眉:
“你手上是什么?”
世子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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