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诡异修仙世界被一剑穿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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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濯山,是一望无际的北婺原。
与钦州的黄沙漫天截然不同,北婺原是大周最宽阔的平原,濯山、凌霄山交错,为它挡去了酷寒和风沙,一路行来,水草逐渐丰茂,渐渐有流水潺潺,仲夏将至,路边开满了粉红浅紫的纤小花簇,蜂蝶飞舞,美不胜收。
向西跨过北婺原,翻越皋涂山,便是帝京。
清晨时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在钦州珍贵如黄金的雨水,在北婺原上却是不要钱一般,随处可见,土地泛出淡淡的草腥,目之所及,皆是饱满的绿意。
邵化辰一贯浅眠,他做了一宿不安的梦,被刷刷的落雨声惊醒时,却什么也记不得。
文弃儒在旁边打着鼾,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在清晨特有的昏朦中怔了片刻,才爬起身,走出幄帐。
离开容云城,已是有七日了。
一路奔波,半刻也不敢拖延,濯山虽不高,但全是叠土垒山,并不好走,兼之地动天翻之后,许多原本接连平缓的山坡变得十分陡峭险峻,好容易翻过濯山,入了北婺原的地界,他们才能好好休息。
幄帐自然是文弃儒带来的,文家世代簪缨,交游广泛,积累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法宝,老师被流放后,剩余的典藏便都到了文弃儒手中,若论飞扬跳脱、行事旷肆,他比历代文家的人都更甚,这些年走南闯北,手中的东西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
所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大概就是这样。
兰姨趴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像是狸猫一般蜷着打盹。
这也是一个怪人,邵化辰心想。
另一顶幄帐在二十步之外,黑马被拴在两顶幄帐之间,正摇着尾巴啃地上的草,这个画面十分温柔静谧,让人难以想象,数日之前历历在目的惊诡、恐怖、和血腥。
邵化辰犹豫一下,向见生休息的幄帐走去。
卷帘挂在铜钩之上,里面空无一人。
邵化辰一愣。
他走远一些寻找,不多时便听到有“哗啦”的水声,循声走去,拨开一丛又一丛疯长的枝蔓,在一条小溪边,他找到了见生。
见生正在为瞎子擦洗。
他只穿了件白色的里衣,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身后,发梢还在滴着水,琥珀色的眸子被半掩在长睫下,穿过蒙蒙雨丝,朝着邵化辰望过来。
“你以为我跑了?”
他说着,眸子又转回去,专注地盯着地上依然昏迷的瞎子,手中拿了件衣服,蘸了溪水,一点点擦去瞎子脸上、身上的污渍和血痕。
邵化辰沉默片刻:“是。”
见生说:“我带着他,没法走太远,暂时不会跑的。”
他倒是很坦诚。
邵化辰笑了笑,放松下来,找个距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盘腿坐下,安静地看着。
雨渐渐停了,天空净透好似琉璃,不染半点瑕疵,晨光透过碎絮似的云彩,在草叶悬挂的露珠上折射出五彩的光。
瞎子原本的衣服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摊黏糊糊的破布,见生从储物袋中取了自己的衣服为他换上,体型差别有点大,勉强只能算是蔽体,他露出的手腕、小腿,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初生的阳光为麦色的肌肤镀上柔润的光泽。
擦过干燥的嘴唇,高挺的鼻梁,见生的手在他的双眼上停住了。
下一刻,他解开瞎子覆目的黑带,露出他畸形、残缺、空洞的双眼,用干净的布一点点擦过去。
他安静地躺在草地上,像是一个随意陷入熟睡的普通青年,只是太倦了,需要休息。
见生的目光,从始至终凝在他的脸上,温和,带着十分的关切和一点点向往。他的眸子格外清透,看过来的时候总会显得特别认真专心,仿佛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全部。
许多年前,福运巷的小小院子里,邵化辰就是被这样一双眼睛吸引,才忍不住趴在墙头上搭了话。
小小的少年,靠坐在院中的大树下,膝盖上放着话本,琥珀色的眼珠瞪得大大的,聚精会神地看,经常一看就是一个下午,那时邵化辰常常躲在他身后的墙上,越过他的肩,去偷看话本。
他读书很快,往往早都看完,见生还没有翻页,他便趴在墙头看见生,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例如,这个小孩是谁,为何不去学堂,父母怎么不管教他,这个话本很难看为什么不换上一本,云云种种,俱是过往。
那时他刚到聊城,内心本是郁郁的。
天子妄求长生,找了无妄山的丹士,天天做些荒唐事,朝廷里的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惟独他的父亲愤愤不平,上书劝阻,结果天子大怒,当场摔了父亲的折子。
邵家的男人,似乎是骨子里就带着懦弱,父亲一下子失了锐气,连夜将妻儿送到聊城,以求平安,自己在京中日日告解,托人说情。邵化辰厌恶父亲的犹豫不决,忠臣做不好,佞臣又看不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但他依然天天盼着父亲的书信,希望他能尽快解决麻烦,带自己和母亲重返京城。
心烦意乱的时候,遇到见生,他对他冷淡、轻视,时不时出言嘲讽,动不动让他为难,但小小的少年却似乎一根筋,将自己视作唯一的朋友,偷偷带了各种话本和糖果,想要讨好这位京城来的高傲小少爷。
如此质朴、简单、又热烈的善意,他那时只是不懂。
后来他做了错事,他们再也未见过。
没有什么好狡辩的,他知道自己说了那件事,见生一定会遇到麻烦,但他还是说了,他太想回到帝京,紫宸宫才是他该去的地方,而不是小小的聊城,他与这个少年不同,是要做一代大儒、不世的名臣,而不是挥霍一生,碌碌无为。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事,那是苻家的孩子,自己在上禀的时候也很小心,从不曾提及见生的存在,应该……不会遇到不好的事。
只是那时毕竟年少,难免心慌,他又一向优柔,在院墙边徘徊了足足两日,自己没有想好该如何和他讲,也讲不出口,却总觉得要再见他一面。
然而,没有相见,没有以后。像是没开花就不小心死掉的树,像是尘世中那么常见的相逢和离别。
如今看来,他应该是走上了修行之路,也不知有一番怎样的机缘巧合,他那么懒散,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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